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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所言不虛,離京不到百里,正是擇定的萬年吉地,正在點穴。顏肅之稱帝很久了,一統天下也有些時候了,看著天下太平了,新都也建好了。是得開始給自己找個吉穴了,就算他還在壯年,楚氏這位皇太后年紀也不小了,也得開始營陵了。
為了表示自己是個好皇帝,顏肅之表示要薄葬,現在找穴,卻不要將全國租賦的三分之一來修陵了,只要符合他的身份,那就行了。並且親自制定了規範。要求陪葬品也不用珠玉,以瓦石為器,不要殉葬……一個坑裡埋兩個人,他一口棺材,姜氏一口棺材,姜氏不必另起陵了。
楚氏知道之後,於內廷降下懿命,也要求薄葬。
母子倆都沒有說顏啟的事兒,還是顏孝之上了個奏本,問顏啟怎麼辦。顏肅之假惺惺地哭了兩聲,說顏啟真是多災多難,已經遷了好幾回墳了,別再遷了,再遷怕又出事兒。
與對顏啟的冷淡不同,顏肅之親自圈選了他自己陵區裡離自己的泰陵最近的一處地方,指定給他閨女修墳。早早地寫好了詔書,保證哪怕自己死了,顏神佑也能歸葬到合適的地方。顏肅之更有一重擔心,怕顏神佑這麼搞,會惹下眾怒,萬一有個好歹來:“有我一口供奉,也就有她的一口,哪怕我死了,也給她留個地方兒好安歇。”
營陵又涉及到了典章制度等等的問題,舊京被一把火燒了,各種典籍殘缺不全,又得重新制定。長安城因為顏神佑心裡有數,建制倒是似模似樣,可顏神佑她沒研究過陵墓,這一樣就是缺板,拿不出成品來。
顏肅之確定了陵區,只得降下旨來,命米摯領銜去搞陵墓制度,也免得他太閒了,給自己添堵。同時,下令李彥等人督促加快太學、國子學的建設,設立崇文館,勘定典籍。
顏神佑也在這裡面掛了一個名,卻沒能夠理太多的事情——她再次有了身孕。姜氏聽說之後,比自己懷孕還要鄭重,必不令她過於耗神。尋常政務也便罷了,這等耗費心血、字斟句酌的事情,就不要再多想了。是以一開始,顏神佑也只是掛了個名,估摸著這件事情哪怕傾全國之力,沒個三年五載,也搞不定。她大可以從容生孩子、坐月子,休養好了,在公佈之前摻一腳進去。
她懷孕了,舊族們比自己家添丁進口還覺得開心。女人麼,一懷孕,什麼事兒不得撂下了?真是天賜良機!他們被豐小娘子給折騰慘了!這個死女人現在看起來比齊國公主還討厭,她一天參大家八本!
豐小娘子與原本的豐姓親戚斷了來往,與王芸不同的是,她的親戚們是在濟陽王這邊的,雖然也算是附逆,但是最後西朝舊族又賣了一回隊友,她的親戚們倒是沒有被砍掉。西朝舊族的勢力,也得到了不錯的儲存。
她不肯如王芸一般上書,將爵位“還”給叔伯,已經讓人不滿了。如今又出仕,搞得叔伯們也要跟他絕交。終於開了祠堂,將她除名了。又有舊族推波助瀾,傳出些風言風語,道是她“戀棧權位”,李家也看中了她這個爵位,李家子孫無能,要吃媳婦飯呢。
豐小娘子一不做二不休,上書:恥與附逆者為伍。要求分宗。她原念著彼此是血親,是不忍走到這一步的,現在好了,你不仁,我不義。否則王芸就是前車之鑑,終要落到個婚姻也被叔父買賣的下場——王氏勢頹,空有姓氏,多要彩禮。
兩下徹底撕破了臉!
朝廷也給力,循舊例,給她父母追贈,給她祖父母追贈,一氣追贈了三代——分宗了,全沒有她叔伯什麼事兒。
攻擊她的話就越來越多了——很多人都看出來了,顏神佑點子太硬,他們搞不定,就得搞搞顏神佑的馬仔們。豐小娘子首當其衝,被集火。生活作風問題不好明著說,就暗地裡傳些小話什麼的。面兒上就是不配合工作。
御史臺這個地方,是顏神佑千挑萬選給豐小娘子的,這地方就有一個好處:沒兵也能幹活!底下人不配合?沒關係,你的主要職能就要搞監督,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參人!
豐小娘子左一本、右一本,她的記性絕佳,當庭罵過她的人她心裡都有一本賬。你罵我,我參你。看她不順眼的,以舊族居多——南方新貴元老們早習慣了昂州女子參政的模式。眾所周知的,舊族家大業大、人又多,錦繡庭園,誰也不能說裡面沒有藏汙納垢之所。
又有,舊族在戰亂裡損失慘重,大周立國,並沒有依舊姓氏,給予特權——全國有特權的唯有顏氏一族而已。然而國家百廢待興,難免要用到舊族。內裡固然有正人君子,樹大當然也會有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