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小娘子出身舊族,父母耿直,該教的內容也沒少教給她。比如收隱戶啊,逃個稅啊,收個隱田啊……之類的。她的嗅覺又很敏銳,一氣參了幾個罵了她的人,將人參得啞了火,不得不開小會,琢磨著下一步。
豐小娘子也不去惹眾怒,見好就收,轉過頭來就參了王芸的未婚夫家——她還是不忍王芸落到奇怪的人手裡。
王芸這個婚姻,純是夫家跟她叔父買來的。舊族勢頹,好些人家沒落窮困了起來。如竇氏這樣的,自然是該怎麼著怎麼著。像王氏這樣的,又要擺架子裝門面,又沒了多少經濟來源,就將腦筋往奇怪的地方動了。
當此之時,舊族還要些臉面,不好公然買賣婚姻的。世人雖贊王芸是個賢媛,便是米摯,也沒有那個魄力為族中子弟娶她為婦——王家是真的附逆了來的。王叔父尋摸了半天,選中了一箇舊族眼裡的暴發戶。這世上,終究是為官做宰的人,只要家境殷實,那就好。這家人姓賀,腦筋極靈活,能在亂世裡置下家業,又眼見族中子弟做官無望——文化水平不夠,索性出了好大一注錢,求與另一個沒落了箇舊族靖陽的賀氏聯了宗,也充作賀氏的子弟。再出一筆錢,求娶了王芸做兒媳婦。
豐小娘子雖不喜王芸,卻同情她一個女子落到這樣的夫家手裡恐怕沒什麼共同語言,非得憋屈死不可,索性將這“買祖宗”的事情挑破。扇了賀氏好大一記耳光。
此事一出,連舊族也不齒王芸叔父,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王芸自己個兒不要了爵位,更重要的是,丟了承嗣的身份,就是尋常的女子,父母俱亡,由得由著叔父代行父職。救得她一回,救不得她一世。舊族自己,也不肯招惹王芸叔父這樣的人,只好將她空耗。
藉著米摯的壽酒,志同道合之人一面吃酒一面感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又說:“先不要理這些小娘子了,看她們眼下也做不出什麼來。趁著齊國無暇分身,先正一正這士庶的風氣才好。若非政事堂只知阿諛,何至於令豐氏為官?”顏神佑等女人雖然討厭,畢竟勢單力薄。南方元老系就不一樣了……
眾人聽罷,恍然大悟:跟幾個還沒成氣候的女人囉嗦什麼呢?政事堂那個票投的!早早讓自己的人打入政事堂,才能從根本上遏制這種不良的風氣!可不能咱們跟幾個女人對掐,讓這群暴發戶趁機發展了勢力呀!
話才起了個頭,就被米摯給岔開了,這樣的話題,必須在書房裡秘議才好。幾個看起來有頭腦的人往米摯的書房裡去,說了半晌的話,才定下一計,要撕開元老系的防禦,狠狠地拖幾個人下水才好!
才議完,已是更深露重,宵禁也開始了,米摯便留眾人在他家歇息,明早一起去早朝。
要動元老系,就不能像與女人對陣那般的隨意了,須得準備。似方鐸等人回去四處蒐羅元老系的黑材料的當口,姜戎遞了個摺子——蔣氏死了,他得丁憂。
姜戎弟兄仨與妹夫關係一向不錯,早朝又出了大力,如今各居高位,姜戎更是丞相之尊。他們三個一起丁憂,便有各方勢力,希望能夠藉此小小地洗一次牌。
作者有話要說:御史臺真的是個好地方,神獸同學掐架一把好手!現在又來了一個神助攻……
為什麼我寫起掐架就特別雞血?!
寫了這一章,自己都感動了呢QAQ
王芸是一個時代的悲劇,與她的性格有關,也與大環境密不可分。那個時代就是那樣的,顏神佑和豐小娘子這樣的才是異類。如果沒有昂州的風氣,沒有戰亂,神獸同學也只好哪裡舒服窩哪裡去了。如果環境安逸,她可能只是個聰慧的貴婦,七子八婿,夫妻和諧。
當然即使是現在,王芸這樣的女人也有不少。寧願割肉飼虎,就是不為自己活著。這樣的人,自己不悟,誰都幫不了她。神獸現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分不出神來給王芸當保鏢,自己有意願的,她怎麼著也得抽空幫一幫,沒意願的,她就沒那個力氣了。
☆、295·攤牌與反擊
自打大周遷都到了長安;還沒正經遇到什麼重要的白事。連皇帝的萬年吉地都是剛剛選好;規模建制都還在制定中;就更不要說其他人的了。蔣氏死得,未免有些倉促。
米摯懷揣與一干女官死磕到底、讓南方元老系知道點厲害的決心,忙得團團轉的當口;還得加班加點,早早地將自上而下不同等級的陵墓規格給定下來;呈送御覽。恨不得顏肅之當時就批准;好命有司去準備,他好脫開身去,趁機會謀劃一下搶地盤的事兒。
豈料顏肅之對這位老岳母尊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