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孝之平靜下來,才又苦口婆心地道:“你今日地位與往日不同,說話前要三思,可別跟在京裡時的那樣了。”
這倒也是好意,顏肅之固然覺得他多事,倒也點頭應承下來了。
顏孝之覺得自己瞬間老了三歲,恨不得這個王八蛋弟弟早點滾蛋。卻又突然想起一事來:“阿爹的骨殖……”
顏希真手上一頓臉上也僵了,說起來顏啟真是現世報,死了被挖了一回墳不說,移到塢堡安葬沒多久又遇上了變亂。當時是顏希真與顏神佑兩個守塢堡,阮梅來攻。姐妹倆心裡都沒底,怕祖墳再被刨,又把他刨了出來,顏神佑作主,燒成了灰,找個罈子一裝。跑路的時候帶走也方便。
本應該跟昂州那裡商議的,結果阮梅來得急,後來事情又多,阮梅被擊退後,把骨灰罈子一埋。居然忘了再跟昂州通氣兒……
顏希真額下冷汗滑下,顫聲道:“阿爹,二叔……”
“嗯?”
“那個,阿翁的遺骨,已經燒了。”
顏肅之:“……臥槽!”
顏孝之:“什麼?!!!!”
顏希真也緊張了起來,道:“當時阮賊攻得太急,怕運送不便,我們便將阿翁遺骸火化了。後來阮賊退了,又埋了回去……”再然後就忘了說了QAQ
顏肅之一擺手:“我當是什麼事兒呢?燒了就燒了,以後搬動也方便,省得被人再糟蹋了。”他一聽就知道,這事兒他閨女也有份兒。
顏孝之正在運氣準備發火,見他弟這個死德性,一口氣卡在嗓子裡沒提上來,差點噎死。一陣兒咳嗽之後,氣勢也洩了。只好說:“那這回運回來吧。”總比運棺材方便多了,以後再搬運,那是真的更方便了。
顏希真如蒙大赦:“是。”
顏孝之不放心,又仔細問了一回其他的事務,覺得再沒有疏漏了,才大手一揮,放閨女離去。然後對弟弟開火,一個勁兒地說:“我知道你對舊族有些不滿,可舊族能屹立數世不倒,自然有它的道理。這世上寒士固然有俊材,卻未必經得起推敲……”
顏肅之:“……”不對啊,原本他已經蔫兒了,現在怎麼有了精神了?
被灌了兩耳朵教訓之後,顏肅之終於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大郎就在這裡看這些蠢貨,看看能挑出幾個有用的吧!我走了!他們的腦子好使,都用在了私利上了!哼!”
顏孝之這個時候卻不吃他這一套了,也拍桌:“你就知道寒士可用了?我告訴你,一件事,世家子做錯了,他家裡人得給我找補回來!寒士做錯了,你找誰哭去?!上點心行不行?”
兄弟倆大吵一架,還是顏孝之拿了姜氏堂叔家的例子出來,顏肅之才承認,士族裡也有好人。等顏孝之捏著鼻子比出唐儀來,說世家也不總是腐朽古板的,顏肅之才哼唧道:“那也不能說都是好人。”
顏孝之頭疼地道:“總是知根知底罷?”
顏肅之最後答應,會好好考慮的。
兄弟談話這才告一段落。
顏肅之不日啟程,與唐儀話別。唐儀也覺得憋屈:“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呀?”
顏肅之道:“兄弟你且在這裡,我琢磨琢磨怎麼把京城搞回來。”
唐儀道:“那可快著些,我娘近來總唸叨。這事兒能成,她也能安生些,”又壓低了聲音道,“你也少了一件麻煩事兒。”顏肅之又去拜別大長公主,大長公主旁的沒說,就讓他別忘了誓言的事兒。顏肅之也滿口答應了下來,他覺得他女婿的主意不錯,完全可行。當然,還是要跟鬱陶等人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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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肅之要走,臨安城的舊族頗為恐慌,有種被拋棄了的感覺。以前虞堃在的時候,這種感覺還不明顯,他們還有一種投注的心理。現在沒了其他的選擇,看到顏肅之不呆在這裡,還只錄了很少的人帶往南方。許多人心裡都沒了底,有一些人開始計劃著自薦、走門路,又或者……另謀高就。
阮梅那裡是不準備去了的,跟濟陽王打交道也有風險。雍州楚氏倒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首先,楚氏是有底蘊的世族,對大家總有幾分香火情,會客氣一些。其次,楚家和顏家有親戚關係,不像阮梅和濟陽兩處,如果被顏家打敗了,遇到“從逆”的,殺了也是白殺。楚家不同,楚家得勢,他們跟著得勢,楚家失勢,也不會被怎麼樣。
主意打定,忽忽幾日,臨安城竟走了不少人。
顏孝之知道之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