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在村外的蒿草溝裡發現三萍被狼吃了,僅剩下頭骨和雙手。胖大嫂嗷嗷大叫地痛哭一場,然後,站起來拍拍屁股說,她娘那腳,不哭了,丟了算罷,弄一群張嘴貨,我還養不起哩。後來做了結紮手術,手術不久,她丈夫又病故了。她哭著說,早知道你死恁早,還讓我在肚子上挨一刀弄啥哩,讓我活受罪。親爹孃,祖奶奶,你給我丟下一堆張嘴貨,讓我咋辦哩?當她挨批鬥時,丈夫已經去世了,孩子沒人照管。她想起來這事就心裡恨,今天她是豁出去了,什麼都不怕了,趁著罵街,便出出長久積壓在心裡的悶氣。

胖大嫂“開門見山”地罵了一陣,覺得仍不解氣,於是“指桑罵槐”,你們壞良心,以勢壓人。你們仗著頭上頂著二寸長的帽翅兒,就隨便捏窩窩!你那個官算個屁官、豬官、羊官、兔子官、芝麻官!有理走遍天下,我不怕。你們是老昏君,老瘟神,老柿樹根,老榆木頭!你們想欺壓百姓,現在不行了!現在不是大躍進時候,也不是“*”時候,想整誰就整誰,想鬥誰就鬥誰,馬上要分地了,姑奶奶我只要把自己的地種好,有稠哩吃稠哩,沒稠哩喝稀哩,就是改嫁誰也管不著。老孃光明正大地找姑姥,不犯法,氣死恁個烏龜王八孫……胖大嫂在村街中間來回走動,又“啪、啪、啪”敲敲鍋拍。罵的時候吐字清晰,語速時快時慢,但句句都連線很順,這是即興謾罵,卻好像提前背好了臺詞。人們很佩服她的口才,平時還沒有這樣展示過,真是一鳴驚人。這時候有幾隻鴨子在路上慢騰騰地散著步,準備到路邊的水坑裡去洗澡,聽到胖大嫂的敲鍋拍和謾罵聲,便抬頭看看,加快步伐,扭動著屁股呱呱呱地下水了。還有一頭大白豬搖著尾巴哼哼唧唧地向她身邊走來,她飛起一腳把那頭豬踢開,接著又罵,你娘那腳,養你有啥用?養個狗會看門,養個雞會叫明,養你就會哼哼唧唧地坑害人……坑害人,有報應,叫你出門栽井裡,上山掉懸崖,遇車軋死你……

胖大嫂確實憋了一肚子氣,罵到後來基本上變成一種語言藝術了。她不但能旁敲側擊,指雞罵狗,還能觸景生情,隨機應變。更奇怪的是沒人勸她,大家聽她高一聲低一聲地罵著,好像也為他們出了氣,心中暗喜。還有人悄聲私語,狠罵壞貨,無事生非,舔舌頭。這時,大萍給她端來一碗開水,遞給她說,娘,您喝點茶,歇會兒,再罵,罵死狗孃養的,孬種貨。胖大嫂端著碗喝一氣開水,潤了潤嗓子,咳嗽兩聲,清清嗓音說,姑奶奶我今天出出悶氣,明天還接著罵,非讓你們的耳朵塞上驢毛不可。

胖大嫂罵足罵夠,出了悶氣,心裡舒暢多了。從此,她的嘴再不饒人了。說也怪,這一招很靈,村裡人再沒人嚼舌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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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心(1)

李奶奶和胖大嫂家是多年的老鄰居,僅有一牆之隔。那低矮的土坯牆,因多年風吹雨淋,倒塌失修,留下一個大豁口,這個豁口比大門還寬,就像她家的大門向李奶奶家敞開著。

李奶奶家如今只有她一人了。當初她嫁給老班頭時,也算是門當戶對,都是財主家庭。新中國成立後,她家劃為地主,沒收了良田和房產,就住在胖大嫂家東邊的三間破茅草房裡。老班頭成了批鬥物件,常常鬱悶不樂,不久患病而死。她的兒子攜妻帶子都去了新疆。據說老奶奶從前是大家閨秀,心靈手巧,琴棋書畫、裁衣針線、廚藝等樣樣精通,模樣也俊。如今年過六旬,雖然臉上增添了不少皺紋,影響了容顏,但看得出她的底版還是很俊的。高鼻、大眼、白淨臉,讓人看著舒服,給人一種慈祥、善良、溫和的印象。她的褲腳常常用黑粗布帶子扎著,這就突出了她那蒜槌般的小腳。她說她的腳是從小裹成這樣的,痛恨裹腳,但沒辦法,那是幾千年遺留下來的陳規陋習,誰也違抗不了。李奶奶一生並沒有什麼罪惡,相反還做了不少好事。她會剪衣服,常為全村人義務服務。還會捏胳膊、扎針、說偏方。誰家的孩子胳膊、腿踒著了,都找她來捏捏,搓搓,立刻見效。誰家的孩子有病了都找她尋偏方,那偏方都很有效,所以她受到村裡人的尊重和愛戴。

大萍從小就跟李奶奶睡在一起。李奶奶把她看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給吃給穿給她講故事。胖大嫂心裡非常感謝她,在貧下中農和地富反壞右劃清界限的年代裡,她說,我就是界線不清,恁想咋著就咋著,人家幫幫我,我就是忘不了。人家總比那些閒吃蘿蔔淡操心,黑心爛肺的孬貨強。兩家多年來保持著融洽的關係。

何大萍上小學一年級那年,有天吃過午飯,她一蹦一跳擺動著頭上的牛角辮,來到李奶奶身邊。李奶奶正在槐樹下坐著補衣服,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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