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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是楚國人,楚公殺死他的父親和哥哥,他逃亡到吳國,鼓動我王伯對楚國用兵。我可以理解他報仇的心志。吳國贏了,他也挖出楚公的屍體鞭屍,可這樣還不夠嗎?他還要繼續出兵,欲借吳國的力量消滅楚國;他要報仇,我王伯要擴張領土,可他們有沒有想過,吳國立國不到百年,卻是連年征戰,疲於奔命,能不能喘口氣讓種出來的稻米給老百姓吃,讓男人留在家園陪伴妻兒,也讓孩子學點詩書?”
她怔忡聽著,他說的不是遙不可及的神話,而是他的親身經歷。
“我王伯不聽我的勸,叫我回家守我爹的墓,我不願當作是被放逐,便出來看這世面;到蔡國、鄭國、宋國,見過幾個國君和公子,盤桓幾個月,又走了。原來,到哪裡都一一樣,在上位者只想要自己的好處。”
他輕嘆一聲,她絞著的指頭不覺用了力,指甲掐進了肉裡。
“總算在魯國遇上陽虎。他是非常人,得用非常人的手段趕走自私專斷的季孫斯,這才能為魯國百姓做事。我們談得來,有相同的治國看法,我願意幫他,大概就永遠待在魯國,再也不會回去了。”
應是實現抱負了,但為何他的語氣還是憂傷呢?
“可我想家。出來三年了,怎會不想家?”他垂下頭,臉龐不見笑容,只有黑夜到來的沉沉暗影。“泥泥兒,你懂嗎?”
她懂。但沒她點頭,也沒搖頭,看到陶盆裡的野菜湯滾沸了,她舉瓢為他盛上滿滿的一碗熱湯。
他捧起碗,慢慢啜飲;她又去盛了兩碗白飯,挖來兩顆山薯,兩個人守在爐邊,默默地吃完這頓飯。
“回去?”她指向隱沒在黑暗裡的曲阜城。
“我今晚不想回去,反正那也不是我的家。”他依舊語氣低沉。
他在曲阜很辛苦吧。她望向他顯得疲憊的神色,她是可以吮他的傷口,但她又要如何吮走他看不見的滿腔心事?
她焦急四望,只見夜幕低垂,星光點點,太陽公公早回家困了。
天黑了,人累了,也該是好好睡覺的時候了。
她起身走進山洞,推出她的乾草床到洞外空地,拿手掌拍了拍,發出窸窸窣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