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們四個人一起走出公安局大樓;在門口臺階上常坤和兩個男警~察打招呼;準備過馬路的時候有一輛小型麵包車和一輛出租正開過,常坤拉住我的胳膊讓我當心車輛;老苗問我喜不喜歡吃小籠包。對,就在這個時候,老苗問我喜不喜歡吃小籠包的時候,石玲的一個什麼舉動引起我注意,於是腦袋裡閃過一個模糊又迅速的念頭,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關的。
石玲那個時候做了什麼動作?
好像是個很不經意的動作。
我盯著石玲很用力地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她從公安局到早餐店一直都是很安靜地走在我身邊,好像根本沒做什麼也沒說什麼。
石玲被我盯得緊張,問我怎麼了。
常坤也感覺我有點不對,連問兩遍怎麼了。
這時常坤的手機響,他走到包廂外面聽電話。
他避開我聽電話,顯然是不想讓我瞭解陳家塢的情況。
常坤很快就走回來說:“程莉莉手機通話記錄查到了,從浙江打來的。因為用了一種特殊方式,暫時還查不到是哪部電話打出的。”
“浙江?”
“嗯。”
浙江。
浙江?
浙江?
剛才石玲到底做了一個什麼動作,能讓我聯想到昨天晚上程莉莉家鬧鬼的事情?浙江?浙江。怎麼會是浙江?剛才回答老苗說喜歡吃小籠包的時候,我扭頭和石玲說過一句話。我說她今天看上去很憔悴。對的,很憔悴。可這和程莉莉家鬧鬼有什麼關係?
常坤推了推我的肩膀:“你怎麼了,黎緒?”
☆、死掉的記者
我示意常坤別說話。別吵我。我快要想起來了。
快要想起來了!
當時石玲看上去很憔悴,眼睛裡有血絲,頭髮很油,而且,很亂。對。頭髮很亂。頭髮很亂。頭髮很亂是因為有兩輛車子從我們面前開過帶來的風,吹亂的。
風吹亂石玲的頭髮。
風吹亂石玲的頭髮!
我知道了。
我知道昨天在程莉莉家的可視電話裡看見那個鬼影時候強烈的不協調感是什麼了!
常坤的手機又響。
他走到門口接起,聽幾秒鐘,迅速結束通話,然後朝包廂裡喊了一聲:“走!”
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什麼都沒來得及吃,全都衝出早餐店。
一輛警車從對面開過來停住,老苗和石玲先上了車。
我想上車,被常坤拉住,他咬著嘴唇看我,神情焦灼,完全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說:“有個記者,死了。”
我的腦袋轟然作響,第一反應就是程莉莉。
常坤馬上解釋:“不是程莉莉!是電視臺的一個記者,叫田明,男的。”
死者田明,電視臺實習記者,26歲。
屍體是公安局安排24小時秘密跟蹤著的警~察發現的。
法醫判斷死亡時間是早晨六點到八點之間,猝死。
死狀和昨天中午死掉的陳家塢村民相似,身體蜷曲,雙手緊箍脖子,表情猙獰,眼睛充血眼珠暴突。穿著一條寬鬆平角內褲,躺在床~上,臉朝外側。被子掉在地上。
房間很亂,到處都是散亂的衣服,鞋子,桌子上有一臺電腦,一臺數碼攝像機,一堆雜誌,一包沒吃完的薯片。
現場保護完好。
我站在門口,不干擾他們的工作,悄聲讓石玲去問法醫一個問題。
石玲照做。
法醫聽完石玲的問題以後很疑惑,搖了一下頭,然後向屍體走去,猶豫幾秒鐘以後脫下手套摸了摸屍體的手。
這個動作是很不應該的,但是他這樣做了。
就像派人24小時秘密監視從陳家塢回來的記者一樣,很不應該,但還是這樣做了。
可見有些事情,違規是唯一的處理辦法。
法醫說屍體體溫無異樣。
包括手。
常坤問我屍體的體溫跟整個事件有什麼關係。
我笑。
回答他說不知道。當然是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一切憑猜想進行。
現場沒有可疑物件。
沒有長頭髮。
電視臺裡跟田明一起去過陳家塢的幾個職員都被請到公安局等著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