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坤考慮再三,仍舊讓我回家。
他說:“你不替自己想,也替你媽想想。你媽要是知道你管這事,肯定會擔心得要命。”
他是對的。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對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往對的那個方向去努力。
我想我已經受夠了。
一個星期前黎淑貞勒令我去考出教師資格證,她說她有辦法把我安排到城北小學教書。真恐怖。活了三十年。從來沒有一件事情能夠自己作主。從小時候吃什麼穿什麼和誰做朋友,到長大了考哪家大學念什麼專業,從來都沒有一件事情可以自己作主,哪怕只是提出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可以。二十二歲的時候談第一場戀愛,她揚著菜刀叫那個男孩能滾多遠就滾多遠。二十五歲第二個男朋友被她一記耳光打出鼻血。之後所有相親的,介紹的,自己在工作中認識的有點好感的男人,都被她用這樣那樣的方式逼走。她說她是為我好。她覺得那些男人都配不上我。她給我介紹男朋友,見過兩次面,前後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黎淑貞就開始給我們安排婚事。幸好那個男人沒有看上我,不然我非瘋掉不可。
辭掉報社的工作以後,我還可以去很多地方去上班,企業,公司,或者別的媒體機構,很多機會。黎淑貞全部給我否掉。她想讓我當教師。她一直都這樣想。高考的時候她要我考師範,我要考警校。她拿刀割自己的手,逼迫我對警校死心。然後我絕食,迫使她死掉讓我當老師的心。新聞傳媒專業只是一場惡鬥之後的折中。
現在,十多年過去。她又想叫我去當老師。
我沒和她吵。
也沒聽她的話去考教師資格證。
我在等一個機會。
要麼去死。
要麼擺脫。
我看著常坤的臉,很淒涼地笑,我說:“常坤,如果你現在還願意和我談戀愛,我肯定不會再和你提分手,絕對不會。哪怕黎淑貞死在我面前,都不會。”
常坤愣在那裡。
我繞過他的身體,上警車,坐在老苗旁邊。
老苗抓住我的手。
我在發抖。
不知道為什麼。
☆、到底有多少要命的秘密!
儘管常坤已經很委婉,田明的那幾個同事聽到死訊的時候,還是五雷轟頂。
那個三十多歲的主持人幾乎當場暈厥。
全都失控到根本無法正常回答問題。
全部警~察都在用最大力氣安撫。
那幾個人在抓狂的時候,我呆在專案組辦公室看死亡報告和照片,看得很匆忙,怕常坤又趕我。
石玲在身邊,很配合,我要什麼她給我找什麼。包括他們手裡有的全部陳家塢死亡~名單和詳細情況。
還有昨天中午於成林死亡現場的所有照片。
這些照片都是象素很高的專業相機加上專業水平拍出的,每個角度都拍到,並且非常講究畫面的佈局。
石玲說這些照片都是從記者手裡強行拿來的。於成林出事的時候,只有一個警~察、一個記者和三四個村民在現場,警~察和村民都在想盡辦法救人,可那個記者只顧著拍照片。她說之前她覺得那個記者冷血得讓人害怕,可是照片洗出來以後,她突然覺得也許他是對的,因為照片記錄了整個過程,從於成林突然不適,到徹底死亡,全部的過程。
的確,這些照片很重要。
七十多張照片。
挑選,拼組,拆散,重組。
真他媽要命,這村莊裡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到底有多少要命的秘密!
石玲一直在看我排照片,看得很緊張,她的聲音幾乎發抖,問我是不是從照片裡看出什麼了。
我剛想和她說什麼,門開了,老苗說那邊可以問話了,問我是不是要去聽。
當然要去。
可惜沒能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電視臺一共到陳家塢兩次,都是同一批人去的。第一次是3月26日下午,第二次就是昨天。他們上山之前就有嚴格規定和紀律,不吃村裡的東西,不喝村裡的水,不亂碰村裡的任何東西,不隨便單獨行動。他們都有嚴格執行。
肯定還有什麼地方他們遺漏了沒講。
肯定的。
常坤讓他們再仔細想。
終於有人想到一件事。
田明在村裡採訪的時候,有個小女孩,八九歲的樣子,趁田明上廁所的時候拿他的相機玩,田明給了她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