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女子是不宜拋頭露面的。
女性地位的低下,源於勞動力上的不均等,進而導致收入上的不均等。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話對整個社會管用,對組成社會的家庭也管用。
夏凡開放大量適合女性參與的工作崗位,便是為了改變這一現狀——而且這也不是拔苗助長式的強行扭轉,隨著氣和各種法器的普及,個體生產能力在不斷提升,性別帶來的勞動力差異則在逐步降低。以前一個鐵匠帶著位徒弟,敲敲打打大半天也就是做出一把鐵鍬來,現在一名女性感氣者操縱天動儀衝壓機,半刻鐘不到就能砸出一塊鋒銳的鍬頭來,收入也基本是傳統行業的三倍。
可以預見,這筆收入會大幅提高女性工作者在家庭中的地位。就算其他人想要阻撓,有了收入的女性也大可搬出來獨立生活。
但這種變化是緩慢的。哪怕事實已經發生,觀念上的守舊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因此夏凡才想借新年的節日,來進行新一輪宣傳。
選擇唱曲也是多番考慮後的結果。
首先歌唱並不丟人——詩人興起時當場作詞高歌、夕陽時分漁舟唱晚歸航、甚至祭典上的古老頌歌,基本都是大家津津樂道的場面。相比舞蹈這種展現肢體之美的“誘惑動作”,歌就普及得多了,只要不是青樓專用的盈盈燕語,民謠或經典琴曲都算是男女老少皆宜,大家的接受程度會更高。
其次歌可以傳達理念,振奮人們的信心。
此處匯聚的女子都是個中好手,為金霞城譜寫一首朗朗上口、反映當地變化的民謠應該不成問題。傳唱得多了,歌詞中的精神自然也會對人們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最後就是顛覆傳統了。
按以往習慣,這種大典時頌唱的關鍵人物,基本都是赫赫有名的文人或禮部官員,啟用女性還曾未有過,更別提由妖來擔當壓軸大戲——此舉可謂每一點,都在撼動啟國的傳統觀念。
這正是夏凡想要的效果。
方案提出來後,寧婉君自然是毫無異議,或者說她對非常規的東西本就偏愛三分,要不然也不會喬裝成方士,近距離考察夏凡的表現了。
有了公主的首肯,又得到專業人士的認同,接下來便只剩下熾這一關。
……
“原來如此,你想讓我在慶典最後為金霞民眾獻上祝福之歌?”熾微微抬起下巴,看了一圈大堂裡各有千秋的女子,又將視線重新轉回夏凡身上,“配合擴音符,倒也能讓全城人都聆聽到我的聲音,可是這副模樣終歸不如騰飛之龍那般起眼。”
“不光只是唱。”夏凡拿過一張坐墊,放在兩人之前,“你把它當做登臺的廣場,周邊被人海包圍。到氣氛營造至最高點時,你就從空中飛掠而過——”他晃動著手臂,接著拍在坐墊中央,“最終在五顏六色的煙花中,筆直降落下來,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另外我知道你在介懷什麼,”夏凡清了清喉嚨,“但事實上真龍形態給人的震懾力太大,大家對你懼怕和敬意各佔一半,並不適合進一步推廣你的聲望。相反以普通人的模樣與群眾拉近距離,會使你的形象更加飽滿。”
“唔……聽上去似乎有點道理,”熾沉思了片刻,“既然如此,那我就答應你好了。”
與此同時,餘霜雪和歆桃也在悄悄打量著傳聞中的祥瑞之獸。
“她看上去感覺跟我差不多大啊……”歆桃小聲嘀咕道,“只是氣場確實非同一般,我覺得熾大人的壓迫感比奧姑娘的要強多了。”
“但她實際上可比你年長得多,待會切莫失了禮數。”
“我才不會啦。”小姑娘咂了咂舌頭,“不過她本人比報紙上的肖像還要可愛,簡直就跟畫裡走出來的仙人一般。”
這點餘霜雪沒有否認。她雖然不清楚仙人該長什麼模樣,可說眼前的女子是仙人,誰都提不出異議來。細滑的肌膚白裡透紅,嘴唇宛若出水櫻桃,小巧的鼻樑和柳葉般的雙眉……整個臉龐像是完全沒有經歷過世俗的濁化一般,歲月流淌的痕跡對她而言不起作用。而頭頂那對毛茸茸的叉角更是點睛一般,拉開了她與凡人之間的差距。
如此可人的姑娘,聲音又這般清冷,不知道唱起歌會是什麼感覺。
恐怕會悅耳至極吧。
“各位,關於慶典上的曲目……你們有什麼好的提議嗎?”夏凡轉向眾人問道。
“夏大人,《陽春白雪》如何?”歆桃率先舉手開口——她的這一舉動嚇了餘霜雪一跳,聽到曲名後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