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片語和舉手投足中琢磨他腦子裡藏著什麼想法。她馬上猜到她的父親是想掩飾什麼——是一種解脫,一種發自內心的解脫,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三十年來他一直充當著一位稱職的忠誠的丈夫的角色,從未說過一句忤逆妻子的話,而現在,他無疑應當悲痛萬分地哀悼她。他從來都是依順人們對他的期望行事,而今他自己身上的細小舉動表明,他此時的心境並非一位剛受喪妻之痛的鰥夫所應有的,他因而感到異常震驚。
“不,我還是一個人去。”凱蒂說道。
她上了樓,走進了那個寬敞、陰冷的房間,這就是她的媽媽睡了多年的自命不凡的臥房。她清晰地記得那些桃花心木的大號傢俱,記得牆上鑲嵌的模仿馬庫斯·斯通的浮雕。梳妝檯的佈局和賈斯汀夫人生前的一貫要求絲毫不差。但是到處擺放的花束似乎與周圍格格不入,賈斯汀夫人一定會認為在房間裡擺放花束是愚蠢、做作、同時也是不利於健康的。花香沒有遮住那股如同新洗過的亞麻布的刺鼻黴味,凱蒂記得這種氣味是她媽媽的房間裡所獨有的。
賈斯汀夫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兩隻手溫順地交疊在胸前,要是在她活著的時候,決不會允許自己做出這麼矯揉造作的姿勢。她的五官稜角分明,臉頰因為長久的病痛已經陷了下去,太陽穴陷成了一個窩兒。不過她看上去還是十分清秀,甚至有幾分壯麗。死亡已經把尖酸刻薄從她的臉上抹去,只留下了富有人性的容貌。她看上去就像一位羅馬皇后。這是凱蒂第一次看到一具能讓人想起曾經有靈魂逗留的屍體。她沒有感到悲哀,她們母女之間常常劍拔弩張,因而凱蒂的心裡對母親沒有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