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身孕,那即是懷上鬼胎了。這鬼胎要是不治,等它長成了形,生下來指不定會是個什麼東西,其實無非是種遮羞的說法。
超子以前有過此等劣跡,聽我提起來不免十分尷尬:“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一情竇初開的黃花大小夥子,哪明白這個呀?”
我問道:“那你找我幹什麼來了?”
超子說:“聽說隅園路新開了家桑拿,場子比人民大會堂都大,捏腳按摩都是一水兒的揚州妹子。所謂蘇州頭揚州腳,那可全是名聲在外的,我這不是想請你過去驗證驗證嗎?”
我說:“你小子向來一毛不拔,車子開單位的,老婆玩別人的,此乃一貫作風,幾時變得這麼大方了?到底有什麼事你直接說行不行?”
超子這才說實話了:“咱是哥們兒對不對?我今天遇了難,找你幫忙來了,你不管可不行。”
我無奈地說:“你不找別人單找我,我怎麼這麼倒黴呢,咱是先桑拿還是先辦事?”
超子說:“我都快愁死了,哪還有心思蒸桑拿?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找你嗎?像咱倆這麼多年交情的朋友我身邊不少,但我不佩服別人,偏就佩服你。為什麼呢?因為憑我對你的瞭解,你這人有三大。哪三大?心胸大,膽量大,義氣大。什麼是心大?別人遇上點事就愁得睡不著吃不下,你卻從不在乎,有天大的為難都不往心裡放,該吃的時候照吃,該睡的時候照睡。膽量大怎麼講?你吃虧受累就在你的性格上了,真是膽大不要命,如果有投緣的朋友,問你要命你都給,若是那話不投機不對勁兒的人,再有勢力你也不怕,沒有不敢惹的人,沒有不敢講的話。義氣大怎麼說?你這人拿錢不當錢,為朋友兩肋插刀,從來不怕使銀子,沒錢也要辦有錢的事,遇上窮人不小看,遇上富人不巴結,視錢財如糞土,重情義如千金,遇上事了寧可自己吃虧,也不讓朋友吃虧。當今世上我就最敬佩你這為人。”
我越聽越是不對:“這好像是挖個深坑要埋我啊?”其實他即便不這麼說,我也不能不給他幫忙,再加上當時喝了點酒,便將“算卦的”所言忘到腦後去了。
我刨根問底繼續打聽,原來超子熱衷於收藏相機、老式收音機、黑膠唱盤機一類的舊貨,前些日子淘了部古董收音機,那是部德國產“環球牌7燈4波段收音機”,民國時流進來的東西,別看老掉牙了。但外國拍賣會上開出過上百萬的天價,對他而言可算是撿著寶了,不惜血本買回來,拆開外殼一看才發現是件仿品,腸子都悔青了,原本指望倒手出去狠狠賺上一筆,不成想看走了眼,倒欠了一屁股外債,家裡老孃還等著用錢治病,他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借來仨瓜倆棗的也不夠補窟窿。跟我的處境差不多,都是流年不利,目下氣運不佳,事事不湊巧,求財難到手,心裡很急躁。
我說:“我這還滿是虧空呢,你要的也不是小數目,打算讓我怎麼幫你,總不會讓我賣個腰子吧?”
超子告訴我,他如今走投無路了,打算變賣祖產,他曾祖那輩開過沙廠,在江南和平津等地正經置辦過幾套像樣的宅子,留到今天僅剩下“隅園路13號”裡的一間公寓,因為那房子年久失修破敗不堪,以往手頭也比較寬裕,所以一直空置不用,但地段不錯,本指望拖到拆遷,卻遲遲不見動靜,現在他急於用錢,只有儘快出手可,就想裝修裝修,也好多賣幾個錢,不過超子工作太忙,基本上沒休息的日子,每天晚上都得去加班,於是託付我替他過去收拾收拾,把裡面的舊傢俱該賣的賣,該扔的扔。
我略微有些奇怪:“咱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你這還算個事?用得著兜那麼大圈子嗎?”可能當時喝多了,腦子裡就沒反應過來:“這小子為什麼自己不願意去隅園路13號?”
(三)古樓
我那時也沒多想,向超子拿了鑰匙,答應他當天就過去看看,爭取先把雜物收拾了。超子跟我交代完,便匆匆趕著上班去了。
我一個人把剩下的鴨脖子消滅乾淨,找了個手電筒帶在身邊,就過去看隅園路的房子。沒想到剛出門就碰上了高潔,她是我們臺裡公認的最強制作,一個片花有時甚至要做上一個月,非常地精益求精,質量沒的說,連錄音帶剪輯都特別認真,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部門領導,單位還給配了車,也算是我的上司。高潔相貌身材都不錯,她憑自己能力取得今天的成就實屬不易,也許是怕被別人看作花瓶,因此對誰都是冷若冰霜,從來不苟言笑。
我那單位裡還有個邢主任,這個外行只知皮毛任屁不懂,藉助他媳婦家的關係才爬到主任位置,也是個出名的老色狼,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