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被鎮上人視為汙穢之病,難怪先前剛說出“牛痘”兩字就吃了閉門羹,她放下袖子站起身,無所謂的笑道:“以毒攻毒方能治病,公子大可放心。”
接種完畢,不便多做久留,兩人便告辭出門,那中年男子站在門檻上衝她們揮手告別,待柳瑛藍煙上了馬車剛要啟程,他卻又追了過來,獻媚道:“奴家胳膊跟小腿上都染了汙穢,若是小姐需要,儘管來尋奴家便是。”
柳瑛彎了彎唇角,點頭道:“以後少不得要再麻煩公子呢,咱們後會有期。”
第38章
接種防治天花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中國古代的明朝時期,到清朝時已得到普遍推廣,並錄入相應的醫學典籍,但那時所採用的是“人痘法”,即用棉花醮取痘瘡漿液塞入接種兒童鼻孔中,或將痘痂研細,用銀管吹入兒鼻內;或將患痘兒的內衣脫下,著於健康兒身上,使之感染。總之 ,透過如上方法使之產生抗體來預防天花。但是,由於痘痂來源於人,限制了其應用。
“人痘法”經俄國傳入土耳其跟北歐,又由英國駐土耳其大使轉入英國,在英國流傳約四十年後,一鄉村醫生試種“牛痘”成功。牛痘,原指牛的一種急性傳染病,病原體和症狀與天花極相近,人患上並無太大影響,而得過牛痘的人體內便有了抗體,終生對天花免疫。所以人為種植牛痘,便逐漸成為人類歷史上對付天花的有力工具。
前世的爺爺奶奶住在鄉下,每逢寒暑假她總會去住上段時日,趕上村裡疫苗接種,便跟著堂姐堂妹們去湊熱鬧。赤腳醫生是個醫專剛畢業的小青年,長的眉清目秀的,性格又開朗,每次牛痘接種,總會提起自己幼時的辛酸往事,用刀割口沾染膿液主動染痘的辦法,便是從他那裡聽來的。既是曾被前輩們切實證明過的,便沒有失敗的道理。
回來沒幾天,柳瑛手腕上便生了個牛痘,除了稍微有些癢外身體並無任何不適,大約兩週左右後傷口結痂脫落,留下一個深褐色的疤痕,接種算是順利完成。於是她遣人將那蔣姓農夫接來府中,興致勃勃的準備替蘇家上下種痘。
從未打算過坦露自己穿越人的身份,所以自是不能對蘇昕絡和盤托出,她謊稱在茶館聽到別人議論此偏方,然後便悄悄做了試驗,他聽聞此番當下便寒了臉,柳瑛連忙伸出手腕,一再重申自己安然無恙,他才臉色稍霽,冷冷道:“御醫尚且束手無策,民間偏方又豈可相信?”
柳瑛從座位上站起身,倒揹著手走到他面前,搖頭晃腦道:“此言差矣,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所謂一物降一物,牛痘防治天花,倒也不足為奇。總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橫豎對身子無害,種上一種又有何妨?”
“也好。”蘇昕絡靜默半晌,終是點頭贊同,柳瑛歡喜的抬腳便要往樓下跑,蘇昕絡一把扯住她,閉眼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同藍煙青竹可種,至於府裡其他人,那便顧不得了。”
柳瑛站定,轉過身疑惑的看著他,蘇昕絡解釋道:“府里人多眼雜,又有宮裡安插的探子,倘若闔府接種,皇上那邊自是會知曉。倘若當真有效,便是隱瞞不報的大罪,到最後恐怕與太女過世也脫不開關係……”
她聽的心驚膽顫,忙道:“是我思慮不周,險些給蘇家帶來災難,實在慚愧之至。當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照公子說的辦罷。”
順利的替他們三個在手腕上種好牛痘,柳瑛心裡盤算著將來等孩子出生後亦要幫她們接種,便在既定銀兩上又多加了兩錠,並再三叮囑不可將此事洩露出去,蔣氏喜的眉開眼笑,自是滿口答應。
本以為皇夫不日便要歸天,他卻神奇的挺了過來,水皰結痂逐漸脫落,痘疤恍如天女散花,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算是毀了。染病的宮侍便被秘密處理掉,舊衣物徹底焚燒,窗戶四敞通透,又用石灰潑灑屋角房簷,從東宮侍郎染病至今整三週,宮內天花便絕了蹤跡。
聖駕浩浩蕩蕩回宮,昭告天下太女過世,白色訃文滿滿一大張,只說突患惡疾,半句天花的事情都未提起。依照皇室規矩,只有皇帝跟皇夫殯天才行國喪,又因父母健在,百善孝為先,便行不得大殮之禮,所以蘇昕絡跟柳瑛無須入宮拜別,從紅葉那邊傳來訊息方才得知,皇帝回宮後第三日太女棺木便被葬入京郊西陵。
尚未想好如何向藍煙開口時,青竹便提著竹籃匆匆忙忙跑進來,大呼小叫道:“方才去西市取裝裱的字畫,聽聞眾人皆在議論皇榜,我便擠進去一瞧,真是不得了……公子,你說這皇太女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藍煙正執了瓷壺在噴灑門口一棵萬年青,聽聞此言頓時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