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竟一命嗚呼了。
雍正和弘晝都是陰謀論者,在後宮秘密查了許久,卻不得不承認,裕妃,約莫真是她自己吃東西時不小心。
弘晝跪在靈前,悲痛又有些恨恨的模樣,嚇得他的幼弟十阿哥弘瞻不敢往他的身邊兒去。胤祈連忙伸手把弘瞻拉過來,叫弘意和他一道玩。
安慰幾句,也不過是隔靴搔癢。胤祈知道弘晝這時候的心情,他自幼就想著日後要出人頭地,讓他額娘做人上之人,再沒有誰敢欺負。只是這時候離頂峰尚差著一步,他額娘竟是先去了,長久的心願,就此落空。
偏偏這又找不到任何一個出氣的地方,縱使想要殺幾個奴才,也因為宮妃喪期,祈福也不敢妄動屠刀。一口氣都憋悶在心裡了,怪不得他這樣子。
實則胤祈一直都並不敢說,弘晝對於想讓他額娘裕妃光耀的那些想法,有時候幾乎是一種執念一般了。早已不是最初純粹想讓額娘過好日子的心理,而是……有些扭曲了。
胤祈嘆了一聲,又拍了拍弘晝的肩,便不再多言。
又見雍正時,胤祈不由覺得,這些年,雍正也見老得很。不過想想,畢竟是六十多的人了,身體又不見得好,老態明顯一些,也是正常。裕妃也是伴著他許多年的老人了,此時過世,他自然也難免有那麼一些傷感。
再想到未卜自己何日身喪,自然便頹然了。
此時真不好安慰什麼了,胤祈揀著高興的喜事兒,雍正喜歡聽的祥瑞,說了幾樣,瞧著他勉強開懷了一些兒,這才走了。
只是出門時,猶聽見後面傳來嘆息聲,胤祈也心知,雍正他,並不能夠真正快樂起來。
怕是,這兩年間,又要送走一位帝王了。
這一次,胤祈心中出乎意料的平靜。他本想著,想到雍正的死,他心裡會多麼多麼難受,然而現在,真的沒有。
只是一種平靜。
或許是,一直以來,也覺得雍正活得太疲憊了吧。
太勤政的帝王,對國家是福,對他自己……卻真不能說,他這一生,是幸福的。
但是他是個成功的皇帝,約莫雍正他,覺得這樣就心滿意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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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就是雍正十九年,每每念著這個年號,胤祈心中,就有一種感慨。終究是改變了歷史的軌跡。
這些年的事,有成有敗,有喜有憂,不過說起來,都值得回味,值得自豪了。
過了年,正月裡雍正病了一回,瞧著嚇人,卻又轉好了。直到了八月,卻又病了,拖拖踏踏地,一直到了冬月裡,卻是一直不見好。
雍正自己笑道:“若是朕在這個月份去了,正好是和先帝爺在一個月份裡。也真是巧。不過想著這十九年,怎麼就那麼快呢?朕在清溪書屋前聽先帝爺的遺詔,好似還是昨天似的。”
旁邊弘晝笑道:“那是因為阿瑪太操勞了。記得早先的時候,一批摺子就是七八個時辰——那時間過得還不快?”
雍正一看,周圍的人都露出於我心有慼慼焉的表情,自己也笑了,略帶些得意地道:“怕是和先帝爺比,朕也就勤政這一個長處了。”
說了那句話之後,第二日雍正難得地輟朝了,宮裡傳出來訊息,皇上重病。
眾人都以為,怕是雍正先前所言,一語成讖。然他竟是又好轉了,到了冬月廿一,竟是能自己坐起來批摺子。
眼見著進了臘月,又是年關,喜氣一衝,雍正身子又能好起來,也未可知。各自正心中暗自放下了心,卻忽地在某日的下午,聽到了宮裡的雲板喪鐘。
胤祈一怔,直覺問道:“這又是哪位娘娘過世?”
蘇遙在旁,小心看了胤祈一眼,才低聲道:“回爺的話……這聲響……約莫是皇上……”
胤祈怔愣半晌,才輕聲問:“今兒是……什麼日子?”
蘇遙也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忙道:“今兒是臘月初九。”
胤祈點了點頭。
可不就是臘月初九麼……昨兒,才親手從雍正手裡,接過了賜粥。
臘八才過了,那粥裡棗兒的甜味兒,現下……還能回想起來呢。
然,再沒有今年的糖瓜兒了……
胤祈不知怎麼的,眼淚忽地就下來了。
前幾日不是還說,身子漸好,還有……好些年的麼?
為什麼是今天……今天還想進宮去,問問他,過年的時候,願不願意,幸王園,去溫泉住幾日,也學著康熙,找找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