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的一個人。那一日從城外回來,馬也沒了,渾身的衣裳剝得就剩下儘裡頭的一層,旁的什麼都沒有了,手裡卻牽著只半大的羊。”
胤祈勉強笑道:“這算什麼好笑話兒?”
弘晝道:“還沒說完呢。那羊竟是紅色的毛,眾人見了,自然都稀罕。他阿瑪問他,這是什麼東西,怎麼來了,他只得意道,在西山上瞧見了這羊,竟是渾身的紅毛,從沒見過的,他就跟那羊主人買了那羊。想必是一身的東西都換了那羊。”
胤祈垂著頭,笑了兩聲,道:“然後呢?”
弘晝停了停,道:“他阿瑪登時就怒了,叫人拿水潑在那羊身上,竟是流下來一地的紅水。那羊原是用硃砂染了的,哪裡就是天生的紅毛了……”
他越說聲音越低,最終默然。胤祈也只覺得心裡難受,縱使是再好笑的事情,此時也難入耳。更何況,此時弘晝自己,聲音裡也難掩一股悲傷之意。
胤祈嘆了口氣,緩緩道:“許是……我們不該見面的。總是要難受,還見面做什麼呢?且你這樣……讓我如何對得起皇上?你是他屬意的……如今卻因為我這樣頹喪。”
弘晝站住腳步,忽地從背後抱住了胤祈,手臂上力氣大得簡直要將胤祈按進他身體裡一樣,胤祈只覺得被他那隻手按壓住的胸口處疼痛起來。
耳邊聽他低聲道:“只是今日這一次罷了……下回不會了。人活在世,也真不只有情愛這麼一點兒的事。橫豎還有別的,讓我不難受的事情……且……約莫你不知道,只要想想你,便是再痛苦,心裡也是歡喜的……
“是以……千萬別說什麼……不要見我的話……”
弘晝的聲音裡隱隱有些潮意,顫抖著幾乎不能成聲。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又穩了下來,輕聲道:“我不會讓你,因此對不起皇上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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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為了證明他自己的話,之後到了阿哥所,正遇上了弘曆,彼此談笑說話,弘晝的嬉笑自若,不見方才的分毫沉鬱哀傷。
也或許是因為,旁邊又多了旁的人在場,便是有再多的情緒也不會表現出來,胤祈看著弘晝笑意盈盈的模樣,這才能勉強安慰自己,弘晝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脆弱。
胤祈看著弘晝和弘曆談笑的模樣,當真像是兄友弟恭的樣子,實則其中的暗潮洶湧,又能有多少能被外人聽明白的,當真不好說。只一想到他們日後要爭位,或是會兄弟鬩牆,心裡就有如一團亂麻,煩躁得很。
忽然便有了個年頭,興許自己對於弘晝,並不是真的就不喜歡。畢竟是那樣處處都出色的一個少年,不論是因為藥物,或是心裡真的有些綺念,也曾經在夢裡幻想過他,或許,他對於弘晝,也是喜歡的,有感情的。
只是他在本能地迴避被牽扯進麻煩之中,被牢牢地綁在某個人身邊,歸屬於某個陣營之中,於是不願意承認這樣的喜歡——因為那將讓他無法再有藉口旁觀。
而且,正如他和弘晝所說,這樣真的會,很對不起雍正。
在聽到了雍正近乎妥協和退讓的話,兩人之間重修舊好之後;在真正明白了,雍正或許的確是將自己當做他的孩子看待之後,再做出這樣近乎於背叛的行為,胤祈真的會覺得羞愧,覺得無法面對雍正的慈愛和寬容。
畢竟,喜歡同樣性別的男人,喜歡上了自己的叔叔,這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對於弘晝來說,這也沒有分毫好處。
想到這些,胤祈更加添了一些心煩。心理上的負擔好似更重了,更加覺得,難以面對。
然而身邊弘曆還在不停地說著試探的話,幾乎要揭破了弘晝喜歡胤祈的這件事,又在話語裡隱含著他自己的那些心思。弘晝笑著迴避,一次次將話題代開帶開,說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或是隱隱諷刺弘曆。
他只是在一旁聽著,就能夠感受到弘晝此時心裡會有多麼難受。又忍不住對於弘曆的那些無法宣之於口的感情產生了一絲鄙薄——你在唾棄弘晝亂.倫的時候,自己卻也對於親生的叔叔有所肖想,真的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恥嗎?
胤祈也明白,他此時的心情約莫是遷怒和洩憤。只是,真的是在忽然之間,就有了些對於弘曆的憤怒。
站起身拉住弘晝的胳膊,胤祈道:“你們兩個在這兒再扯上一個時辰,不出門也沒有結果!怎麼著,說是請客,這會兒又捨不得了不成?所以你們兄弟才心有靈犀,在這兒拖著,直拖到天都黑了,我也等不及了,你們這頓就省下了。”
弘晝約莫正有些招架不住,便忙笑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