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暖聞言皺眉,一眼望過去,因為沒有束髮,披散而下的髮梢幾乎垂及腰間,映著漫天雪色,就像披著一匹閃閃生光的緞子,愈發襯得她的眼眸明亮如星。肖天燁立刻閉了嘴,唇卻彎了起來。
看他們二人之間的神情,尤正君怒意更甚,幾乎恨不得上去將他們痛打一頓才好:“好,從來只有我騙別人,還沒有被別人騙過的!我會記住!”
歐陽暖轉頭望向他,眉目誚厲,眸如漩渦,那種蒼白的臉色,象雪一樣透明,彷彿頃刻就要融化一般:“是麼,那麼二皇子可要好好的記住才行!”
尤正君面色蒼白,顯然是氣的狠了,可是他看了歐陽暖片刻,卻很快轉換了語氣,和緩道:“今日這件事是我不對,請鎮北王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他語氣誠懇,態度極為自然,彷彿是真心認錯一樣,歐陽暖盯著這個人,唇角輕輕上挑,含著似是而非的笑,道:“二皇子多慮了,我們又怎麼是心胸狹窄的人呢。”
他們故意設局,就是要讓尤正君走到真正的出口來,只有讓他以為肖天燁已經死了,才會放心地帶著歐陽暖離開山谷,歐陽暖故意在一路上對他釋放善意,讓他以為她對他有憐憫之心,說起來也是利用了他的複雜心態,這其中有絲毫的把握不好都會引來滅頂之災。歐陽暖和肖天燁聯手設計了這出戏,將尤正君成功地涮了一把,他本該極為生氣,可能要對肖天燁發怒,然而他卻這麼快就調節好了情緒,歐陽暖自問,自己也不能做到這一點。所以這個尤正君,能屈能伸,忍別人不能忍,的確是個很厲害的角色!
尤正君上了當,卻也沒有將恨怒放在臉上,只是將嘴角微微涼薄一扯,把所有的壓抑不住的怒意均化為了冷笑,咽在心底,道:“我在前面為二位帶路吧,這一回,不會再發生不愉快的事了!”原先他的確打算過,在山裡繞上個十天八天的將他們的耐心耗光再找機會對肖天燁動手,誰知卻被他們設計帶到了這裡,剛才已經告訴過歐陽暖過了這座山就是出口,他也沒辦法再反悔,只能這樣說道。
歐陽暖自然曉得他的心思,微微側頭,朝肖天燁一笑,眼若弦月,彷彿冰開雪化,清麗嬌美的讓肖天燁眼前再沒了其他顏色:“走吧。”
肖天燁痴痴望著她,半響都沒有回聲,待反應過來,立刻跟了上去。
“若是過了這山壁你再出現,更有把握些。”歐陽暖低聲道。
肖天燁不吭聲,只把一雙亮閃閃的眼睛瞅了瞅歐陽暖,心道我才不能讓你和他單獨相處,還不知道他要使出什麼卑劣的手段來呢!
“他的右手,這回是真的廢了。”歐陽暖看著尤正君剛剛強行拔掉匕首,勉強用布條包紮好卻還在不斷往外滲血的右手。
一隻手自她身後伸了過來,將她的臉硬是掰扯回來,原本是覆著的金色淺的近似牙色的袖口,隱約還能看出玄線繡出的翟紋,卻已經破損不堪。
肖天燁捧住她的臉,小小聲地道:“不用管他了!”
歐陽暖一愣,隨即緩緩垂下頭,一截如細膩象牙般的優美頸項,生生壓下了雪光絢爛的顏色,隨後,她快速望了一眼山壁,道:“這裡我上不去。”
剛才那山上還有路,這裡根本都沒辦法走,她是足不出戶的閨門千金,不是飛簷走壁的女飛賊,若是讓她這樣手腳並用地爬上去,只怕剛到上面就要摔個粉身碎骨,她縱然膽大,卻也沒有拿生命開玩笑的道理。
“必須透過這道山壁,只要過去,再走一個時辰便是山下了,到時候找到人,就算得救了。”尤正君在一旁看她神色,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自然而然地說道。
肖天燁冷冷望了他一眼:“是要爬過去,只是需要一個人在前面,另一個人用繩子系在腰間這樣跟著,然後等前面一個人爬到最頂端了,再用繩子將體力不好的人拉上去。”
歐陽暖心中一頓。肖天燁的意思很明白,現在唯一有足夠的力氣爬到山頂的人,就是他,因為自己是女子,體力不好,而尤正君的右手這一回真的廢了,又有兩天都沒有吃什麼東西,體力不支,自然是沒辦法爬上去。問題是,肖天燁一次只能帶走一個人,若是他和歐陽暖先上去,那麼尤正君必然要被丟在下面,他極有可能藉機會逃跑。若是讓尤正君先上去,那麼等肖天燁來接自己的時候,他在上面使壞,哪怕砸一塊石頭下來,都是必死無疑。
兩樣都不是好選擇,歐陽暖沉思。
尤正君看準了機會,趕緊道:“不然先讓我上去?”
肖天燁冷眼望著他,冷笑冷笑再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