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夕皺著眉道:“這是什麼玩藝呀?粘粘的。”
應元三嘿嘿一笑:
“這一上裝,你再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他說著用兩隻手,把照夕臉上的黑油慢慢揉散開來,立刻現出一副灰青色面孔,真和死人一模一樣。就連一邊的申屠雷也不由吃了一驚,他低低讚美著:“妙呀!這就一點毛病也看不出來了,老前輩這是什麼油呀?”
應元三揣起紙盒,聳肩笑了笑,端詳著照夕:
“對街有家唱直隸梆子的戲園子,昨晚上演的是‘大劈棺’,我進去看了看,那個扮莊周的扮相真和鬼差不多,他臉上就搽的是這種油,我靈機一動,就到後臺給他要了些來。”
他轉過臉,得意地看著申屠雷:
“怎麼樣,不賴吧?”
申屠雷搓手樂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老人家怎不找那個扮二百五的也要一點來。”
應元三搖頭:
“胡說!那不成曹操了。”
二人說著各自不由大笑不已。照夕苦著臉:
“反正我是洋相到家了,你們就樂吧!到時候畫虎不成反類犬,那可是大家都丟臉。”
他說著用鏡子往臉上一照,不由嚇得一哆嗦,口中“哦”了一聲。
應元三忙把鏡子拿了過來,一面揮手笑道:“快躺下吧!你說的一點兒不錯,弄不好大家都丟人。你只要記好了,千萬不要露出馬腳就是了。”
照夕嘆了一聲就躺下了。應元三和申屠雷二人,忙著佈置這間房子,把一邊窗戶簾子拉上一半,幾個熬藥的罐子,散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天色就慢慢暗了。
忽然,青硯匆匆跑了進來,臉上變了顏色:
“門口來了個大姑娘,說是來找管相公的,小的告訴她管相公病重不能見客,她硬要往裡闖,現在八成已進來了。”
三人都不由大吃了一驚。應元三忙比了個手勢,申屠雷忙跑到照夕床邊位子上坐好,管照夕只得嘆息一聲,微微閉上眼睛。
應元三推著青硯急道:“快!快!我們快出去。”
說著二人三腳兩步跑出去了,申屠雷在床邊上小聲道:“你要注意了。”
照夕方點了點頭,已聽見一個姑娘哭叫的聲音:
“那可不行,我這麼老遠跑來,不見著他,我死也不肯甘心……”
接著應元三的聲音:
“唉!姑娘!並不是老夫不通情理,實在是管少俠此刻……此刻……萬一姑娘見著他再一傷心,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申屠雷不由小聲問:“這是誰?”
照夕苦笑了笑道:“尚雨春!”
尚雨春哭的聲音更大了,她哀求道:“老人家……你只叫我見他一面,我一定不哭,我……只要見他最後一面……老人家!我求求你,你答應我吧!”
照夕不由眼圈都紅了,心中暗恨:
“這都什麼事,好好地捉弄人家成這樣……”
可他到了此時,也只好假戲真唱了,心裡一傷心,愈發表演逼真了。
申屠雷卻慢慢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輕輕揭開了簾子,就見應元三正和一個妙齡少女在花園裡說話,那姑娘一身翠綠風襖,足下是一雙帶白絨球的弓鞋,長身玉立,右手挽著一件銀狐的披風。
“好一個標緻的姑娘,大哥可真是豔福不淺!”
想著他就走了過來,並皺著眉小聲道:“老前輩,請你們說話小聲點,我大哥只怕……”
他說著一咬下唇,帶出幾乎要流淚的樣子,尚雨春不由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大顆的眼淚,就像是決了堤的河水,撲撲打打落了一身。
她顫抖著聲音,看著申屠雷:
“管……管大哥怎麼了?”
申屠雷嘆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就見這姑娘猛地向前一蹌,差一點兒摔倒地上,嚇得應元三忙用手把她扶住。這一霎時,這老頭子也深深被她感動了,不勝唏噓地道:
“姑娘,你可不要這樣……你……”
他一直看著申屠雷,滿臉苦相。申屠雷也想不到,這姑娘竟會這麼痴情,一時也感動得淚眼模糊的。尚雨春忽然掙開了應元三的手。她猛地朝地上一跪,面色蒼白:
“二位只請帶我進去見他最後一面,我決不……多留,我這裡給你們磕頭了!”
她說著真把頭往地上碰,嚇得二人忙上前把她扶了起來。應元三一跺腳啞著嗓子道:
“罷!罷!姑娘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