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公子此言一出,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去了泰半。無憂公子風流自賞,當年對初出江湖的葉飛兒一見傾心,鍾情苦戀,卻難動芳心。後來聽說心中佳人嫁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小忤作,還很是失魂落魄了一陣子。如今鳳凰集上驀然得見,不免方寸大亂,說話間就忘了此情此景。
樓上知曉些內情的溫惜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被沈白聿冷冷瞟了眼,只好收起了幸災樂禍的表情,正襟危坐。旁邊紀小棠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轉,想問又不敢問,好奇心撓得坐立不安。
葉飛兒對無憂公子向來無意,也多少算是舊識,倒不把他看作那些無行登徒子。聞言雖眉尖微蹙,卻懶得夾纏不清地分辨,只把紅顏軟劍勁道回撤,杏眼上挑,向關晟曼聲道:“關捕頭,如今這是你的地界,你說了算。為了破案,有什麼能幫的你就說,我一定相從到底。”
這話卻是擺明今天幫定這群捕快了,無憂公子聽見她霜刀雪劍般冷靜的聲音,才猛地發了個冷戰,像是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四周一看,快雪時晴四婢瞧向自己的目光中都有些委屈,晴兒更是含著痛出的眼淚,神色哀婉;他不覺心裡叫了聲慚愧,這麼多年了,對眼前伊人竟依舊難以釋懷。
無憂公子畢竟也是人中龍鳳,定了定神,森然道:“關捕頭,我本敬你少年英雄,又同是武林一脈,是以一再相讓。但你的手下既傷了我的人,今日也只能相從到底了!”
兩邊都要相從到底,那班捕快之前隱忍多時,聽得無憂公子這樣狂傲的口氣,也都動了真怒。紛紛握緊手中兵刃,只待總捕頭一聲令下就要再度結陣。
關晟在旁邊默然不語,半晌,長嘆了口氣,抬起頭道:“無憂公子,方才乃是一場誤會,今日多有冒犯,得罪了。請——”說完,他側身揮手,示意差役們讓開條路。
擲地有聲的兩句,卻讓全場人都沒反應過來。無憂公子唇邊的兩撇鬍子氣得發抖,不怒反笑道:“關大捕頭真是說得輕巧,你們今日來找我的麻煩,傷了我的人,沒個解釋,這就想走?”
關晟還是硬梆梆地站著,用方才騎在馬上的筆直身姿,不卑不亢地向無憂公子抱拳道:“今日其錯在我,請莫要怪罪他人,若有關某力所能及,願意向公子賠罪。”
被他一堵,倒無論說什麼都顯得仗理欺人,無憂公子豈肯善罷甘休,哼了聲正要開口,旁邊葉飛兒已不耐煩地道:“你們也別這麼文縐縐虛情假意的羅嗦了,總之今日無憂公子你既不肯善了,那就劃下道來怎樣才甘心吧。”
葉飛兒出嫁前潑辣之名令人如雷貫耳,比之尋常江湖男兒更加豪爽飛揚。以她差點做了九曲盟總瓢把子的性情,嫁人後跟在丈夫身邊時還能稍加收斂,這回開口就露餡兒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直來直去,倒叫無憂公子難以做答。
見眾人不語,葉飛兒嫣然笑道:“既然你們都不開口,便由我來劃道如何?”說完不容分辯,就斬釘截鐵地朝無憂公子幾人道:“關捕頭尋你黴氣,是因助我破案而起,此其一;那姑娘受傷,是因我救人而起,此其二。有了其一其二,我也不怕湊個其三賠罪——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這樣罷,就按規矩由我來受你們三掌讓諸位消氣,可好?”
“萬萬不可!”無憂公子和關晟幾乎是同時開口,兩人對視一眼,又都轉向葉飛兒。關晟語聲鏗鏘地道:“葉神捕,此事因我查實不利而起,怎肯讓你擔罪,這事絕對不可!”
無憂公子面上似感傷,又似歡喜,只是一味地搖頭:“不行,這不行。”
葉飛兒展顏一笑,自有股嫵媚風流的豪氣,笑完,斂容喝道:“你們怎麼這般婆媽!我身為御賜神捕,便是天下捕快的表率。做捕快的得罪了人,少不得要由我這捕快頭子來擔,受個三掌又怎樣了!”
關晟和無憂公子待要再勸,卻聽得旁邊有人嬌喝一聲,縱身出掌直擊葉飛兒紫宮中門,恨道:“那就請葉神捕擔著這掌吧!”
那出掌的女子卻是無憂公子身邊的小快,她本就對關晟等人惱怒非常,中間又給葉飛兒救人時內力相激,佩劍脫手,大為憤懣。如今公子一心庇護葉飛兒,羞憤交加之下怒從心起。小快冷眼相看,心道葉飛兒定是看出公子對她餘情未了,才這樣惺惺作態。今日公子決計不肯讓人動眼前這女子半點,她卻不願讓姐妹的傷白受了,反正今日忤逆公子已多,不怕再多這一件。
心念及處已用了十分的掌力朝葉飛兒重重拍去,小快緊咬銀牙,倒看這女神捕究竟躲是不躲。
葉飛兒先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穩住了身形紮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