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事在人為’?”
“……”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他沉默了許久,慢慢的轉過頭來,臉頰像是有些發腫,可臉上卻仍舊沒有什麼表情,那一巴掌打斷了他的話,卻並沒有打碎他眼中的凝冰,相反,他像是更加冷靜的看著我:“我很清楚。”
“你——”
我一咬牙,揚起手又要朝他的臉上打下去,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纖細的手腕在他粗大的手掌中,顯得格外的脆弱,彷彿他輕輕一動就會將我的手摺斷捏碎一般。不過,他雖然用力的抓著我,卻並沒有弄疼我,只是那種冰冷的氣息從肌膚上熨帖過來,凍得我一個哆嗦。
他並沒有什麼大的動作,但卻好像很累,只是抓著我的手腕,就有些氣喘吁吁的,咬牙道:“別再白費力氣了。”
“……”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用任何人來提醒。”
“……”
“我不想弄疼你。”
“……”
“你乖乖的聽話。”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開口,而是抓著我的手腕用力的拉著我朝王帳走去。
。
我一路被他拖到了王帳,這裡的守衛更加的嚴密,除了王帳周圍,柵欄外還有三隊士兵在看守著,將裡面圍了個密不透風。
我只看了一眼,額頭上又是一層冷汗。
而眼前這個男人還一直抓著我不放,直到撩開簾子將我拉了進去。
一進入王帳,我立刻看到了床榻上的人。
裴元灝還是躺在床榻上,沉睡者沒有醒來;而太后,還是坐在床邊,幾乎和我離開王帳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好像這段時間她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連衣角都沒有變化,那雙蒼老的眼睛始終看著床上的人,靜靜的,彷彿外面不管怎麼樣驚天動地的變化,都無法動搖她分毫。
我一看到她,立刻掙脫了劉輕寒的手,上前去:“太后。”
她聽到我的聲音,慢慢的抬起頭來:“丫頭。”
“太后!”
我走到她的身邊,低頭看著床上的人,裴元灝的臉色仍舊有些病態的嫣紅,嘴唇乾涸開裂,卻是睡得沉沉的,既沒有快要醒過來的跡象,也不像念深所說,大家傳的那樣“病危。”
我稍稍的鬆了口氣,就聽見劉輕寒在身後慢慢的說道:“太傅,她來了。”
“辛苦劉大人了。”
“太傅大人言重了。”
我皺了一下眉頭,回過頭去,才發現帳篷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申恭矣,他一直坐在帳篷裡另一邊的椅子上,那張消瘦而精明的臉上,平靜中帶著一點笑意,轉過頭來看著我,笑道:“嶽大人,咱們又見面了。”
“……”我冷冷的看著他,沒說話。
他似乎也並不期待著我開口,仍舊笑眯眯的說道:“想必你也很清楚,老夫將你請過來,是要做什麼。”
我站在床邊,怒視著他:“不管你想要我做什麼,我告訴你——你休想!”
申恭矣聽著,卻大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等他笑夠了,才一拍椅子的扶手站起身來,走到床榻邊,低頭看著床上的那個人,又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怎麼?嶽大人是被關得還不夠?”
“……”我的表情一僵:“你說什麼?”
“呵呵,看起來嶽大人倒是個做大事的人,肚量真是不小。”他一邊說,一邊負手慢慢的走著,說道:“若老夫沒記錯,當年嶽大人的身份還是宮女,沒能等到出宮大赦,就被人關在冷宮半年多;後來——你冊封為才人,還不足月就流了產,又被關進冷宮,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的話一出口,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些事,我早已經忘記——不,也許不是忘記,而是讓自己不要去想起。
可偏偏,他就這樣,在我,在劉輕寒的面前,一件一件的說了出來,我只覺得手指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只能拼命的捏著拳頭讓自己鎮定下來,而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彷彿連活氣都沒有了。
申恭矣還在說著,一件一件,我如何在虎躍峽跳河求死,後來又如何被找到,在德州,又是如何因為離兒的被劫而發瘋,襲擊了皇帝,最後再次被關進冷宮兩年多……
那兩年——
他說不出來,只是看著我,笑道:“其中滋味,嶽大人只有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