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轉頭看向山上那些已成規模的營帳,又看了看太后的那個巨大的帳篷,便對桂嬤嬤說道:“我過去看看吧。”
“這,太傅還在呢。”
“沒關係,我只過去看一看。”
桂嬤嬤也未必不想過去,只是她是跟著太后的人,在這宮裡沉浮這麼多年,自然顧慮更多。所謂人微言輕,對上當朝太傅必定沒有什麼好果子,所以才一直畏縮不前。我平靜的笑了笑,示意她安心,她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我轉身便朝太后的帳篷走去。
太后的身體不好,況且常年在臨水佛塔清修,習慣了安靜的環境,這一次雖然是到了野外紮營,凡事都不像在宮中那麼方便,也還是為她做了一些安排,那巨大的帳篷周圍數丈遠才准許按扎其他的帳篷,保證太后的居所安靜無人打擾。
我走過來的時候,這裡比別的地方收拾得更加乾淨整潔,還未走近,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味,卻是很快便消散在了風中。
隨著風飄過來的,還有太后有些倦怠的聲音——
“哀家知道了,你回去吧。”
“太后。”
這個聲音,是申恭矣,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太后的聲音又低低的響起:“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我聽著,急忙閃身到了一旁,果然看見申恭矣從裡面規規矩矩的退了出來。
要說谷底的溼氣,也許對年紀大一點的人是會有些許影響,可看他精神矍鑠的樣子,倒完全沒有了清晨那咳得喘不過氣來,虛弱不堪的模樣,放下簾子之後,他走了幾步,卻又像是有些不甘心的回頭看了一眼。
那目光,尖利深刻得,如同捕食的獸類一般。
我看得心裡微微一顫,而申恭矣並沒有發現躲在旁邊的我,只是一拂袖,轉身走了。
立刻有幾名隨從上前來,連同陳甫將軍也走上前來,似乎在焦急的問什麼,申恭矣只輕輕的擺了擺手,便帶著他們走了。
等他們走遠了,我才從旁邊慢慢的走了出來,走到帳篷的門口,在風聲中,似乎還能聽到一聲沉重的嘆息,卻也如那檀香一般,很快便消散了。
我微微蹙眉,站定了一會兒,終於輕輕道:“太后。”
裡面又稍稍的沉默了一下,才傳來了太后的聲音:“進來。”
我撩開簾子走了進去,太后的居所和別人的自然不同,這裡很大,卻也沒有多少佈置,不過神龕香位卻是一併都帶了來,太后還是跪在蒲團上,對著佛陀低誦著,我一見急忙上前去:“太后,您的身體不好,不要再跪了。”
平時我勸她,她也還肯聽,但今天不管我怎麼攙扶,她卻始終沒有移動分毫,而是固執的跪在蒲團上,那雙近乎灰濛濛的眼睛裡似有流光,一直看著佛陀,我不知道她這樣的固執是因為什麼,只能陪著她跪坐在她旁邊:“太后……”
不知過了多久,她慢慢的轉過頭來看著我。
“丫頭……”
“太后,您這是這麼了?”
“丫頭,你告訴我!”
“……什麼?”
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那消瘦的手指從來沒有這樣的用力,幾乎陷進我的肌膚裡,我被她捏得有些發疼,但她卻完全顧不得了一般,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你告訴哀家,他——他過得好嗎?”
他?!
哪個他?!
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的撞了一下,頓時呼吸都有些侷促,半晌,看著那雙灰濛濛的眼睛裡急切的眼神:“太后,您是問——”
“你告訴哀家,他現在,好不好?”
“……”
我的腦子裡嗡的一聲,知道她說的是誰了。
她問的,是黃天霸!
我和太后之間,有一些話從來沒有訴諸於口,也根本不必說出來,雖然直到現在,我並不知道那些事的前因後果,但其中真相,卻早已經瞭然於心。只是——
太后,為什麼突然要問這個?
之前,我在她面前提起黃天霸的時候,她問過他的品行,只是當再要問他現在在哪裡的時候,卻戛然而止,沒有再追問下去,我也能明白她的心情和顧忌,只是過了這麼久了,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問起來。
這時,我突然想起來——剛剛,申恭矣來過!
難道是他來說了什麼話,引起了太后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