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包括周圍的一些人,都為常晴捏了一把冷汗。
不僅僅是我而已,宮中這些女人眼睛都是在油鍋裡煉過的,這一次二皇子出了大事,皇帝又親帶念深春獵,其中所昭示的含義大家也都明白,南宮離珠的種種表現,不僅僅落在我的眼裡,也落在其他人的眼裡。
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但,這件事最終會如何,還要看裴元灝如何表態。
當初許幼菱身死,皇帝讓常晴教養念深,自然是有他的一番深意,至少現在看來,常晴不僅僅是個稱職的皇后,也是一個稱職的母后。
可是,當她對上南宮離珠,事情就很難講了。
一看到裴元灝皺起的眉頭,我的心裡也沉了一下,下意識的走到常晴的身後,她卻比我更平靜一些,只是依稀能感覺到她的呼吸頓住了,兩隻眼睛不帶一絲漣漪的看著皇帝。
這也許只是短短的一刻,但在所有人的眼裡,卻好像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當裴元灝開口的時候,我覺得指尖都被草原上的風吹涼了,只見他轉過頭去看著念深,含笑道:“念深想騎大馬?”
“……是,是的,父皇。”
念深怯生生的答應著,又小心的看了皇后一眼,似乎也真的擔心母后會生氣,說話的聲音都不大。
這時,裴元灝走過去一把抱起了念深,翻身便上了自己的大馬,周圍的人都驚了一下,急忙上前:“皇上!”
裴元灝笑道:“既然如此,朕帶著你跑一圈,讓你嚐嚐騎大馬的滋味。”
念深聞言大喜:“謝父皇!”
“不過跑了這一圈,你就要下來,自己好好騎小馬。等將來,你不用父皇抱著,也能上這匹馬的時候,朕就送你一匹最好的大馬!”
說完,他一隻手環著小念深握住韁繩,一邊揮著馬鞭輕輕的抽了一下,座下駿馬立刻衝了出去。
“……”
這一回,只有幾個貼身的護衛急忙策馬跟了上去,留下的人卻都沒動,我轉過頭去看看南宮離珠,又看看常晴,他們兩也對視了一眼,但都沒說什麼。
這一場,未見輸贏。
還好……
裴元灝既沒有駁麗妃的面子,又顧足了皇后,一時間,也無法從他的言行中看出,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過,這已經是我現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境遇了。
我看著常晴,她這個時候也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著一點說不清的淡淡的笑容,讓旁邊的人服侍著上了馬,南宮離珠看了她一眼,鼻子裡冷哼了一聲,也自己上了馬。
不一會兒,裴元灝已經帶著念深跑了一圈兒回來,這孩子興奮得小臉漲得通紅,雙手緊緊的扒著裴元灝的手腕,直到停到了我們的面前,周圍的小太監才急忙過去雙手將他接了下來。
裴元灝還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念深,喜歡嗎?”
“父皇,兒臣很喜歡!”
“嗯。”他點點頭,又掉頭看著前面,那裡就是春獵所選的密林,裴元灝微微笑著,低頭對念深道:“只是前面有林地,朕不能帶你多跑一會兒。”
念深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前面,道:“父皇,林地的北邊,是什麼地方啊?”
“是草原。”
“草原?”對於一個從來只在九重三殿,紅牆碧瓦間生活的孩子,也許很難理解這兩個字代表著多麼廣袤的土地,裴元灝低頭看著他,突然笑道:“如果朕在草原上帶著你,也許能跑幾天幾夜,都不到邊際。”
“真的嗎?!”
“真的。”裴元灝點點頭,笑道:“若將來朕得到了那片草原,就把它給你,讓你好好的縱橫馳騁!”
“……!”
我聽到這句話,驀地一驚。
他說什麼?
若將來,他能得到那片草原,就交給念深?!
說他想得到草原,這並不讓我吃驚,以他的性格奪取天下必然是他一早就會有夢想,只是——他說要把自己得到的交給念深,這句話,這句話簡直就是一種驚人的暗示了!
我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了周圍,常晴和南宮離珠的臉上也多少露出了一絲愕然的神情,想來都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而周圍有好幾個太監護衛,臉色都顯得有些奇怪,急忙低下頭去。
只有念深,還單純的停留在“騎大馬”帶來的興奮和憧憬當中,用力的點點頭:“兒臣謝父皇。”
裴元灝笑著道:“好,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