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船直接進入了南岸的水軍營寨。
和裴元修說過那一番話之後,我便回了船艙休息,但聽到周圍傳來的水軍操練的聲音,也忍不住推開窗戶看了看外面。
我看的兵書不多,過去就算看也只是敷衍的瀏覽,只多少沾了些皮毛。即使如此,也能看得出這座水軍營寨佈陣的精妙,易守難攻,若是將來真有戰火,這座營寨將會是南方最大的屏障。
船終於靠了岸,感覺到船身一震,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我重新戴上帷帽,走過去開啟門,裴元修站在門外,微笑著道:“我們到了。”
“嗯。”
我點點頭,很聽話的跟著他走了出去。船已經靠了岸,但凜冽的風勢卻一點都沒有減弱,我一走上夾板就差點猝不及防的被吹一個趔趄,裴元修急忙伸手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小心!”
我站穩了,感覺到他溫柔的大手用力的抓著我,便輕輕道:“多謝公子。可以放開了。”
他卻沒有放手,只是手上的力道稍稍的減輕了一些,仍舊牽著我:“我先扶你下去。現在正是風急的時候。”
“不用了。”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那目光讓我一時語塞,感覺到他微微用了一點力將我拉過去,兩個人一起走過有些搖晃的舢板,他一隻手牽著我,一隻手小心的護在我的身後,雖然沒有身體相擁,卻有一個被他緊緊擁在懷中的錯覺。我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只希望這條路能儘快的走完,就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放心。”
“……”
“不管我做什麼,都不會強迫你。”
“……”
“青嬰,只要你說‘不’,就什麼都不會發生。”
我的心隨著腳下舢板一蕩,也微微的震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他,他微笑著看著我:“我只是想在這段時間裡,好好的對你。把過去我想做的,都做一遍。”
船的周圍還是構造精良的水軍營寨,風中除了水的生冷氣味,還有那些兵器的鐵腥味,甚至耳邊還回響著水軍操練發出的整齊的呼和聲,在這樣一個近乎嚴酷的環境裡,他那樣溫柔的笑容彷彿另一個極端,讓我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等到下了船,剛一走上碼頭,裴元修便輕輕的放開了我的手。
我越發的心亂如麻,也不去看他,跟著回行的隊伍往前走了幾步,就聽到旁邊幾個侍女小聲的吸冷氣,原來是碼頭上的風勢太強,這些侍女身材嬌小,有的被吹得險些跌倒。
可我身體明明還沒完全恢復,卻一點事都沒有。
想著覺得有些怪,我下意識的回過頭,才發現裴元修一直走在我的身後,寬闊的肩膀擋住了凜冽的風,只聽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
我頓時有些喉嚨發哽:“公子……”
他只是淡淡一笑:“走吧。”
。
接下來的日子,我就一直住在他那座近似行宮的宅邸裡。
算起來,這些年起起伏伏,我似乎還從來沒有過過像現在這樣又舒適,又閒散的日子,吃穿用度皆為上品,那些侍從們也一個個恭敬而和氣,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瓷娃娃一樣,生怕我一個不小心就摔了腰跌了腳的。
在這樣的生活裡,唯一的苦澀,也許就是等待。
可即使苦澀,也是帶著希望的。每天藥老來灌我喝下一碗苦澀的藥水,都用離兒做藉口,我也能乖乖的喝下去,只是喝過之後,半天臉都是皺的。
就在我深吸一口氣,捏著鼻子灌下最後一口藥汁的時候,裴元修正好走到門口,看見我難受得差點乾嘔,忍不住抱怨:“藥老,你這藥就是用黃連熬的吧?”
藥老只笑,沒說話,裴元修笑著走了進來,突然一伸手從背後變戲法一般的托出一碟奶香梅子來:“吃這個。”
我沒想到被他聽到了,還給帶了小吃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捻起一粒來放進嘴裡,立刻,那些讓人難受的苦味被沖淡了好多,我輕輕道:“多謝。”
他沒說話,只俯下身盯著我看,藥老原本就在收拾這個東西,這個時候只看了我們一眼,沒說什麼便轉身走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我和他,被他這麼看著越發讓我有些無措了起來,輕輕道:“怎麼了?”
“看你恢復得不錯。”
“嗯。”
我點點頭。在這裡我每天都照鏡子,能看到自己的臉上那些腫脹的痕跡漸漸消退,現在臉頰上還剩下一些淡淡的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