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還沒到大殿門口,就已經聽到了裡面傳來的鐘鼓樂聲,震得房簷上的雪都細細碎碎的往下飄落,拂過臉頰帶來陣陣涼意,我下意識的抬起頭看著那些落雪,這時就聽見身邊的念深突然大聲喊道:“師哥!”
瑟瑟的碎雪飄落下來,彷彿一下子浸進了肌膚,涼到了心裡。
我顫抖了一下,轉過頭去,一眼就看到另一邊走來的一大群朝臣,一個個身著整齊的朝服,因為是年輕人,都顯得格外的精神奕奕,而走在中央正跟旁邊的霍聯誠交談的人在聽到念深的聲音後,也抬起頭來。
他穿著一身乾淨素潔的藏藍色官服,大概是因為已經在溫暖的大殿裡,將厚重的裘衣脫了,衣裳顯得有些單薄,卻越發襯得他寬肩細腰,身形矯健。領釦扣到了第一顆,顯得十分謹慎,領口和袖口都綴著一些蓬鬆的皮草,上面還沾了些微的雪沫沒有化盡,襯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越發的清泠。
就在對上我的眼睛的那一刻,他也愣了一下。
他的身邊還有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我們,還在低頭小聲的討論著什麼,而我身邊的念深還牽著我的手,只是奇怪我為什麼不走了,仰起小臉來望著我。
我還看著劉輕寒,其實也不過是幾天不見,卻覺得好像恍恍惚惚的都過了半輩子似得,人好像都變得有些認不出來了,明明受傷的是長公主,為什麼看上去反倒是他瘦得脫了形?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連那裡面的光,也被深深的藏了起來。
我和他,其實到現在還沒有正式的說過任何一句話,但我們之間又彷彿什麼都不用說,彼此間一點一滴的變化都能在第一刻感覺出來。大殿內,樂聲齊鳴,而我和他,在這樣的樂聲中,就只剩下了相顧無言。
過了一會兒,連他身邊的人都感覺出了什麼,霍聯誠和高天章幾個人順著他的視線抬起頭來看到我,臉色也都變得有些不大自然。
就在這時,大殿正前方的長階下,玉公公的聲音傳來——
“皇上駕到!”
眾人一聽,全都從大殿中走了出來,紛紛立在兩旁,抖衣肅容,眼看著裴元灝從下面一步一步的走了上來,紛紛跪倒在地,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即使隔了厚厚的裘衣,也並不好受,感覺到我微微的顫抖,一隻小手伸過來小心的握著我的,一轉頭,就看到念深睜大眼睛關切的望著我。
冰透了的心裡閃過了一絲暖意,我對著他,勉強的笑了一下。
而這時,明黃色的龍靴已經走到了我們面前。
“平身。”
一站起身來,就避無可避的面對向了他。
我抬起頭,已經看不到站在另一頭的劉輕寒他們,只對上了那雙深邃而帶著淡淡笑意的眼睛,看著我和念深之間握著的手,低頭微笑道:“念深,跟著你青姨聽話嗎?”
念深急忙道:“兒臣聽話。”
“那就好。聽話的孩子,朕才喜歡。”
說著,他伸出手,念深急忙伸出自己的小手牽住了他。
這樣一來,我和他就一起牽著這個孩子,場景立刻變得有些詭異起來,周圍的那些眼神如刀如鋒,全都往我身上扎過來,我咬了咬下唇,還是輕輕的掙脫了念深的手,這孩子看了我一眼,我已經後退一步站到了他們父子兩的後面。
裴元灝回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倒並沒有什麼不悅,反倒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就算我不後退,我的身份也不可能讓我跟他一起牽著大皇子入殿,只是剛剛一下,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卻似乎已經讓他得到了什麼趣味一般。
我低著頭跟在他們身後,進了大殿。
今日出席年宴的官員已經全都到了,也和過去一樣,雖然沒有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分出明顯的派系,多少還是有些涇渭之分,而我第一眼,就看到幾個人站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都是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南宮錦宏,雖然他的年紀不輕了,可站在同齡人當中倒還是頗為顯眼。
他抬起頭來看向了大門口,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雖然並不知道之前在去太廟路上遇襲的事是否確是他所為,但我對他們南宮家的人也實在難有什麼好感了,正要淡淡的轉過頭去,卻見他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似乎朝我點了一下頭。
我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
我跟他,就算點頭之交也絕對算不上,怎麼他還跟我打起招呼來了?
就在我驚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