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句很簡單的,幾乎沒有任何意識的話,我卻感覺到那具緊貼著我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一下,連同他的氣息也在這一刻變得沉重了。
他喉嚨梗了梗,鼻音濃重的低聲道:“我不會丟下你了。”
“……”
我昏昏沉沉的,終於在這一刻,慢慢的垂下了眼皮。
耳邊最後聽到的,是大家呼和著策馬揚鞭飛奔的聲音,雖然馬匹飛馳異常顛簸,但他的雙手始終緊緊的抱著我,沒有放開一絲一毫,那種感覺就像在狂風驟雨當中也有了一個堅實的依靠,我慢慢的沉入了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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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昏睡,我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個昏天黑地,不知道過去多久了,但當感覺到一陣輕微的顛簸,我睜開滾燙的眼皮時,卻發現周圍一片漆黑,天幕仍舊是深重的墨藍色,只有點點星輝讓我意識到自己看著的是天穹。
然後,才看到了那張隱匿在面具下的臉龐。
他低頭看著我,眼睛在這樣的深夜裡,也在發亮。
“我弄醒你了?”
我的視線被他的眼睛牽引著,但其實神智還沒有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張開乾涸的嘴唇,輕輕的說道:“冷……”
他頓時有些急了,抬頭看了看前面,然後又低頭看著我:“我們已經到了,你等一下,我馬上就讓他們給你準備熱水和被褥。”
“……”
這一下,終於清醒了一點,加上週圍有點嘈雜的人聲,讓我的神智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轉過頭去,就看到周圍的人都紛紛下馬,而前方,是一座小小的館驛,門口的燈籠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的搖晃著,卻給人一種格外溫暖的感覺。
我微微的往他懷裡蜷縮了一下。
他以為我冷,更加大步的往前走去,可就在我們正要進入那館驛大門的時候,突然,旁邊有一個人搖搖晃晃的,一下子從馬背上跌了下去。
就聽見查比興大喊一聲:“小心!”
那一聲呼喊將我們兩個人都震了一下,劉輕寒回頭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急忙抱著我又轉身走了回去,跌落在地的竟然是太上皇裴冀!
大概是聽到了這邊的混亂,館驛裡面立刻有人提著燈籠跑過來,燈光一閃,照亮了裴冀那張蒼白如紙的臉龐,也照亮了他的後背,一支被折斷了的箭深深的扎進了他的後背,一點寒光從他的肋下透了出來,一整個刺穿了他的身體。
鮮血,幾乎染紅了他大半個身子。
一看到這個情形,周圍的人全都驚呼了起來。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怎麼中箭了?什麼時候中箭的?他——
腦子一恍才想起來,就在之前我們幾乎要逃到界河邊的時候,身後萬箭齊發,我這一邊是因為哲生坐在我的身後,替我擋了所有的傷害,剛剛看到他的後背也中了好幾箭,血流滿地的被人扶了進去,但我忘記了,太上皇是坐在查比興的身後,他的後背就完全暴露在了那些人的攻擊範圍內!
查比興的臉色也蒼白了起來:“你中箭了,為什麼不早說!”
裴冀已經痛得臉色慘白,幾乎要昏厥過去,哪裡還有力氣說話,劉輕寒一看,急忙道:“快扶他進去,找傷藥,快找傷藥!”
一時間大家又慌亂了起來,七手八腳的將裴冀抬了進去,我也被劉輕寒抱著進入了那間館驛,這個地方應該是他之前就準備好了的一個落腳點,早就有人備好了熱水和飯食,還有草料和馬匹都準備好了,他讓其他的人都趕緊下去休息,因為明天一早就要繼續趕路,然後帶著我上了樓,一個還算寬大舒適的房間裡,大家都圍在床邊,雖然看不到裡面的事,有人已經發出了痛惜的低嘆聲。
劉輕寒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遲疑了一下。
我輕聲說道:“我自己進去。”
“你行嗎?”
“嗯。”
他想了想,還是將我放了下來,裹在我身上的那條氈子也半溼了,我踩在地上就落下了兩個溼漉漉的腳印,他一手扶著我,一手半抱著我往裡走去,那些人急忙都往兩邊退開。
走到床邊,就看見裴冀躺在那裡,大半個床鋪都染紅了,他的臉和唇沒有一絲血色,眼睛也緊緊的閉了起來。
另一邊,查比興將箭頭從他的後腰上拔了下來,抬起頭來看到我們,眼睛微微發紅的搖了搖頭。
一看到這樣的他,我的心就往下沉了下去。
這一次出逃,我們早就知道會有傷亡,也知道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