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傢伙,走到哪裡都沒正行!
我正笑著,念深回過頭來拉了拉我的衣袖:“青姨,你在看什麼?快走啊。”
“嗯,走吧。”
我被念深催促著,也沒有再跟那個傢伙囉嗦什麼,轉過頭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便拐過一道門。
外面的熱火朝天,絲毫沒有打擾到這裡面的清靜與安靜,一路行來,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遠,當我們走到藏書閣門口的時候,幾乎已經聽不到別的,只能聽到一門之隔的裡面,一陣翻閱書卷的聲音。
輕輕的推開門。
藏書閣裡,和之前的安靜不同,但也不喧鬧,擺放著七八張桌案,每一張桌上都堆滿了書稿,幾個穿著青布長衫的學子坐在桌前,仔仔細細的翻閱著,聽見我們開門的聲音,抬起頭來一看,全都惶恐的起身行禮。
“太子殿下!”
“拜見太子殿下。”
念深急忙說道:“我今天只是來看一看,你們不必多禮,好好做手上的事。”
“是。”
那些學子答應著,又都轉過來輕輕的對著我拱手行禮,我也只是對他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然後向周圍看去。
就看到靠牆那邊的書架後面,一個不過七八歲的童子,正扶著傅八岱,小心翼翼的取上面堆積的書稿,取下來一本,傅八岱拿給他看了一眼,那童子立刻唸了一遍,傅八岱點點頭,便將書稿拿著,慢慢吞吞的轉過頭來。
我和念深急忙上前:“老師。”
“哦,你們來了。”
他眨了眨眼睛,問道:“怎麼這麼晚才來啊。”
“啊?”
我們兩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指著旁邊還空著的兩張桌子,上面也對著文稿:“這裡的,都交給你們了。”
“啊?”
“啊什麼?”
我跟念深面面相覷。
看來,傅八岱這個脾氣還是難改,我和太子兩個人只不過是過來“看看”,竟然就直接被抓了壯丁,看他說完,就慢慢吞吞的將手中的書稿放到了另一邊一個學生的桌案上,好像完全不用再跟我們商量了一般。
我和念深忍不住笑了起來,但也不敢再多說,畢竟他的柺杖就放在一旁的,急忙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坐下來。
拿起一本文稿來,剛剛翻開看了一行,我就忍不住“咦”了一聲。
旁邊的念深望著我:“青姨,怎麼了?”
我看著手裡的文稿,微微蹙眉:“這,這是兆聖元年的起居注啊。”
我剛這麼一說,念深也皺了一下眉頭,下意識的說道:“今天不是開了一館嗎?怎麼兆聖元年的起居注也搬過來了?”
已經轉身到另一邊,指導一個學子如何整理的傅八岱聽到我們兩的對話,轉過頭來,說道:“只開了一館,但並不是只拿了高皇帝的起居注,老夫打算做三朝同時進行編修。”
“哦……”
看樣子他是打算做三朝實錄,這樣的話,的確容易省時間,只是花費的人力要比之前多得多,難怪他要多向戶部要那麼多錢了。
“好了,你們趕緊整理吧。”
他擺擺手,說完,又走到另一邊去了。
我和念深又對視了一眼,都笑了笑,也各自看各自的。
兆聖元年,這是我永難忘記的一年,正是在這一年,裴元修迎娶南宮離珠,之後我跟隨裴元灝南下,揚州發生大瘟疫,再後來,而裴元灝血洗皇城,奪嫡登基,那一年,發生了太多事,幾乎影響了我的整個人生。
卻沒想到,有一天,這一年的正史的編修,會有我來參與。
歷史和命運,誰又說得準呢?
不過,我的注意力,還真的不在這一年上。
雖然這一年對我的一生都很重要,但畢竟是我親生經歷過的,不論陰謀陽謀,我參與也好,聽說也罷,大概也知道一個輪廓,我真正關心的,是元慶元年,也就是高皇帝入關,建立政權的那一年,或者那幾年發生的事。
想到這裡,我舉目四望,正好就看見傅八岱俯身在跟一個學子說著什麼,仔細一聽,他們所談的,正是元慶元年的事情。
我的心猛地動了一下,下意識的豎起耳朵去聽。
不過,就在他們剛剛談了一兩句,傅八岱就像是腦袋後面長了眼睛,慢慢的掉過頭來朝著我這邊,那雙原本沒有焦點的眼睛眨了眨:“你們,都給老夫仔細一些,做好自己手裡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