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伸手捻了一下,這料子雖然不新,但質地非常好。
我看著劉漓,她搬過念勻的肩膀,小心的給他攏攏衣服,這孩子沒什麼反應,但她卻是滿眼的溫柔體貼細緻,確保他不著涼。
我覺得心跳得有點快,但開口的時候,還是儘量讓自己安靜一些,不出現什麼異樣,聲音也低沉了許多,只夠我們兩個人聽見——
“是,你那個弟弟用過?”
提到那個“弟弟”,劉漓的神情微微的黯然了一些,也不看我,只繼續整理裴念勻的衣裳,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用過,也可能是魏寧遠用過。”
“魏寧遠?”
我一愣:“他——”
“他其實是個孤兒,是在家父赴京趕考的途中,在郊外撿到的。這件事也是後來聽哥哥說的,父親憐憫他,帶著他進了京城,交給了一戶人家收養。後來他長大成人,拜入哥哥的門下,偶然談起這件事,才發現他就是當初的那個孩子。所以他對我們家——”
非常的忠誠。
劉漓大概是顧忌著周圍還有人,沒說這句話,但我也明白,魏寧遠的忠誠,的確遠超一個普通的門生的程度。
不過,這不是最讓我驚訝的,最讓我驚訝的是這衣料裡摻了金線,這絕對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它的主人必然非富即貴,但非富即貴,又怎麼會把孩子丟到郊外?
更重要的是,這衣料,到底是當初的劉三兒留下的,還是魏寧遠留下的?
如果是魏寧遠的,那麼他的身世只怕不普通。
但如果是劉三兒……
那也就證明,是劉世舟的——我回憶起之前艾叔叔的話,他說劉世舟遠赴西川的時候見過我的母親,並且得到過母親的一筆資助,應該不是之前劉毅所說的窮困潦倒,但即使如此,也不至於用得起這樣的料子。
古怪!
我才想著,裴念勻穿好了衣服,又趴在圍欄上來看著我,我對上他那雙黑豆一樣的眼睛,驀地明白過來,又拿起剛剛那根草梗,沿著圍欄放下去。
不一會兒,幾隻蜻蜓就撞上了草梗,停在上面,這樣看下去,像是穿了一串蜻蜓一般。
他又格格的笑了起來。
我微笑著伸手撫摸了一下他肉嘟嘟的臉。
他像是沒感覺似得,只看著那草梗發笑,倒是旁邊的劉漓看到這一幕,像是有些愕然,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的說道:“這孩子……跟你倒親。”
嗯?我抬起頭來看她。
她說道:“他平時不讓別人碰的。尋常人要碰他,得跟他相處許久,讓他熟悉了,才能碰他一下,但你——他倒是一點都不怕你。”
我也有些愕然,低頭看了看那孩子,他的確不怕我。
但也不算太親近我。
不過,這樣是最好的,在這宮裡,要好好的活下去,最要緊的,大概就是跟任何人都保持一點這樣的距離了。
想到這裡,我又輕輕的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縮回手去。
我們在上面坐了一會兒,聞絲絲就探頭往下看去:“哎,幾個孩子呢?”
我也才注意到,都沒聽到他們嬉鬧的聲音了,也探頭往下望去,卻聽見背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那個粉妝玉琢的靈公主,一隻手牽著胖乎乎的三皇子裴念戎走上來,她跑得大汗淋淋的,額頭上的散發都汗膩膩的,一上來,就鬆開手撲到自己母親的懷裡。
葉雲霜一把抱住她,摸著她汗膩膩的額頭:“跑哪兒去了?這一身汗。”
聞絲絲也抱住了裴念戎。
我問他們:“妙言呢?”
靈公主一聽,嫩聲嫩氣的說道:“妙言姐姐去那邊玩了。”
“哪邊?”
正問著,就聽見下面傳來妙言大聲呼喚我的聲音——
“娘!”
我急忙探頭出去看,就看見御花園那條蜿蜒曲折的小徑的盡頭,妙言正站在那裡衝我揮手,而她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南宮離珠!
我一看,頓時變了臉色,都來不及說什麼,起身就往下跑。
偏偏這御花園的路修得彎彎繞繞的,本是為了讓大家多走幾步,多賞園中美景,這個時候卻是半天都到不了我想去地方,我心裡火氣,等終於跑到他們面前,人都急得白了臉,妙言從她身邊跑過來:“娘!”
我一把抓住她,往身後一拖,然後瞪著南宮離珠。
她站在那裡,臉色和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