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霧氣漸漸的散開了。
但那些散開的霧氣,卻好像都被風吹到了她的眼睛裡,原本充滿了喜悅的眼瞳,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立刻佈滿了陰霾,甚至透著一股陰沉之氣。
不過,她卻立刻笑了起來。
那溫度不多的笑容中多少帶著幾分矜持,頗有些當家主母的高貴和氣度,看著我溫和的說道:“顏小姐,沒想到你也來了,真是太好了,咱們家也更熱鬧了。”
“……”
我挑了挑眉毛。
當初我還在金陵的時候,她一口一個“姐姐”,而且非常的親熱溫順,有的時候連我都有一種自己真的有個妹妹在這裡的錯覺;但現在,她那矜持的笑容和謹慎的話語裡,卻分明都是疏離,更是將自己的身份和態度都明明白白的說在每個字裡面了。
我也不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於是,我也堆起了滿臉的笑容來,柔聲說道:“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夫人。”
“……”
我雖然稱呼她為“夫人”,但不知為什麼,這兩個字好像反倒成了兩根刺,扎進了她的身體裡,她的臉色立刻僵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韓子桐更是皺緊了眉頭。
我們在這裡眉毛官司打得火熱,一旁的裴元修淡淡的看著,什麼話也沒說,只轉身朝著另一邊走去,韓若詩一見他走了,急忙也跟了上去:“元修——”
“嗯?”
“我,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好像夜色中的明珠一般,臉頰也微微泛紅,但裴元修蒼白的臉龐上卻滿是倦怠的神情,甚至連多留一步都不想似得,只回頭看了她一眼,便說道:“有什麼話,回府再說。”
“可——”
韓若詩還想要說什麼,而裴元修大概是經歷了這陣子的舟車勞頓,這個時候終於上岸了,人也有些撐不住了,皺緊眉頭伸手捂著胸口,韓子桐急忙上前說道:“他的傷還沒好,咱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一見他這樣,韓若詩也忘了自己剛剛要說什麼了,忙點頭:“好好好。”
一行人簇擁著裴元修,匆匆忙忙的往前走去。
從碼頭往前走,上了十幾級臺階,大路上已經停著幾輛馬車,他們扶著他上了第一輛,裴元修上去之後,卻沒有立刻坐定,而是探出頭來看著我,我倒是沒有給他們添一點麻煩的,被謝烽帶著,直接走到了他後面的那輛馬車旁。
直到看見我上了馬車,他才像是放心似得,坐了回去。
而韓若詩站在馬車下面,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我沒怎麼注意她,到底是用什麼樣的眼神,什麼樣的表情來看著我,只是——也許是因為已經入秋了,江邊霧重,即使坐進馬車裡,厚重簾子落下,也抵擋不了外面襲來的寒意。
我坐在窗邊,聽著外面的車把式用力的甩動鞭子,馬車便晃晃悠悠的朝前駛去。
不一會兒,進城了。
金陵城還是和過去一樣,其實不到一年的時間,當然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就算過去更長的時間,有一些東西還是不會改,一座城市,一些風景和人不一樣,沒有什麼,比人的改變更快,更大的。
所以,才會有“物是人非”這個說法。
我安安靜靜的坐在馬車裡,過了一段時間,馬車終於到了那已經熟悉的金陵府外停下了,透過簾子的縫隙,我也看到門口站了不少人在準備迎接,一看到裴元修下了馬車,那些人都立刻迎了上來。
但他站在臺階下,卻沒有立刻被周圍的人簇擁著往裡走,而是回過身來,像是在等候著。
謝烽扶著我下了第二輛馬車。
府裡的人,大致沒改,大概也有些改變了的,但多少應該都聽說過我的存在,所以這一刻看到我時,原本還很熱鬧,人聲鼎沸的大門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有幾個是韓家姐妹自家的侍女,站在自己主人的身後,一看到我,眉頭也立刻皺緊了,紛紛低聲說道:“她怎麼又回來了?”
“她又回來幹什麼?”
“這下,日子可不太平了。”
“她一回來準沒好事。”
我聽著這些話,臉上卻還是笑意滿滿,只做聽不見,裴元修一直等到我下了馬車走到他身邊,但沒有說什麼,只是掉過頭去繼續往裡走。
看來,是打算仍舊讓我住進金陵府裡?
我在來這裡的路上就曾經想過,金陵府那麼大,當然不缺一兩個房間,但現在他跟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