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滄州到天津,路程其實並不算遠,如果快馬加鞭的話,一天的時間都能趕到。
可這段路,我們卻足足走了三天。
裴元修他們刻意的放慢了腳程,並且每走個幾十裡就會停下來歇息,一直要等到探路先鋒回來稟報前方的情況,確認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的危險,他們才會繼續前進。
看來,這裡越來越靠近京城,越來越靠近成功,他也越來越小心謹慎了。
當然也是有一個原因的。
天津城,並沒有被他們提前拿下。
從之前南宮離珠對我的描述中我就能發現,南宮錦宏從京城逃離之後一路南下,停留了許多的戰略要地,跟當地的豪強士紳都已經聯絡結為聯盟,所以能在十一月的時候一同起兵,也讓裴元修的北上之路一路暢通,但天津,似乎並不在他的停留之列,他也並沒有在這個地方有所作為。
想來也能明白,因為天津是京城的衛城,如此重要的戰略要地,皇帝必然是非常的重視,派遣到這裡的人也都是心腹,更不可能讓豪強士紳在這個地方橫行霸道,減弱朝廷對此地的控制。
不過,要說豪強,任何地方都會有,天津城,也不例外。
只是不知道這一回,天津城內的豪強士紳對裴元修的程序,會是一個助力,還是一個阻力了。
這天傍晚,因為前方的探路先鋒回來較晚,耽誤了我們趕路的時間,也錯過了驛站,所以就在野外紮營了。
雖然是紮營,但也並不太辛苦,我只用坐在馬車上,等著那些人把燒好的水,熱好的飯菜送到我的面前來就可以了。
至於韓子桐,她當然去了裴元修他們那邊。
我隱隱的看到韓若詩一臉戒備的瞪視著自己的這個妹妹慢慢靠近,就好像一個坐在家裡的人看到一頭齜牙咧嘴的猛虎走進門口的表情是一樣的,可憐她一隻手上還端著一碗安胎的腰,那滋味,也不知道到底是苦是什麼。
這樣一想,再低頭看看我手裡的這碗藥,都不覺得難聞了。
不過一抬頭,就看見另一邊的篝火旁,謝烽正坐在那裡,用一塊絲帕慢慢的擦拭著自己的長劍。
火光撲騰,照在他的長劍上,反射出雪亮的光。
他擦得也很仔細,想來沉穩,沒有太多感情,甚至也沒有太多溫度的眼睛裡竟然也浮現出了一點溫柔來,好像一個男人在撫慰著自己心愛的情人一般。
但是,當他聽到靠近的腳步聲,那種感情立刻就被收了起來。
他一抬頭,看見了我。
“顏小姐?”
“謝先生。”
我慢慢的走過去,其實肚子也不算大,但一個孕婦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讓他感覺好像都有危險靠近一樣,他刷的一聲將長劍回鞘,然後站起身來,反倒是我,扶著一旁的包袱慢慢的坐到了他的身邊。
他警惕的看著我:“顏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沒什麼吩咐,有點冷,所以來謝先生這裡烤烤火。謝先生不會嫌棄我吧?”
“不敢……”
他說著,伸手去將篝火裡的幾塊大一點的柴火挪了挪位置,把火堆朝我這邊移了一些,更多的熱氣也圍繞上來,讓人在寒地裡也覺得沒那麼難受了,於是我道了聲謝,開始一口一口的喝著碗裡渾濁的湯藥。
他也不出聲,就安安靜靜的坐著。
一碗藥喝完,手邊也沒有可以過口的甜食,我有些難受的四下看去,卻看見他仰頭看著天空,目光顯得有些專注。
我也抬頭看去。
傍晚的時候彤雲密佈,北方計程車兵告訴我們,這是要下大雪的預兆,所以這個夜晚的風格外的寒冷,雪雖然還沒下,但那種刺骨的寒意卻已經昭示了它的威力;現在,大概天上的雲層還是沒有散開,所以天空陰沉沉的,看不到半天光亮,只有我們面前的火堆騰起的光芒,映亮了一點空間。
但他的目光還是很專注的,像是想要尋找什麼。
我也忘記了嘴裡腥苦的滋味,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說道:“謝先生會觀星嗎?”
他低下頭來看著我。
我說道:“謝先生看天的樣子,跟我認識的,會觀星的人很像。你會觀星嗎?”
他說道:“學藝不精。”
“……”
我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如果他說“會”,或者說“略有涉獵”,哪怕說“精於此道”,我都不會意外,可他偏偏說的是——學藝不精。
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