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外面觥籌交錯的聲音,但自己所在的這個房間裡,卻好像是被隔絕了所有的熱情和喧鬧,安靜得有些讓人心慌。
折騰了整整一夜,是無論如何,都該補一覺的。
裴元修最後離開我房間的時候,也是強行的將我按倒在床上,讓我閉上眼睛,然後才聽到他離開關上房門的聲音,只是不管我閉上眼睛多久,不管疲倦如同潮湧一般襲來幾乎將我淹沒,心裡,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讓我始終無法入睡。
揚州,淮安,都已經拿下了。
其實這兩個城池拿下目前只構成一個事實,聞鳳析和趙雲成、申嘯昆都不可能抽出手來往北走,他的糧草也有各路的豪強士紳供給,所以這個勝利對現在的整個戰局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可至少是斷了他再回金陵的後路。
也給他指了最後一條路。
他必須儘快進入京城,跟裴元灝決一死戰。
而我慌的,就是這個。
直到現在,我仍舊沒有看到王師的一兵一卒出面作戰,裴元灝到底在想什麼,又到底在做什麼?
一旦裴元修定下進入京城的日期,他會很快跟勝京的兵馬合圍,到了那個時候,整個京城就會完全在他們兩路夾擊之下,那個時候,裴元灝就算京城再有精兵,也難以抵抗這樣的合擊。
不僅是他,皇城裡還有傅八岱,查比興,還有杜炎、水秀,還有常晴,還有楊金翹,還有劉漓……那些人的面容一個一個像走馬燈一樣的閃過我的眼前,而最後停下的,是一張粉妝玉琢的,嬌俏而天真的面容。
……!
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彷彿為了逃避那即將到來的一場大戰,那混亂中可能發生的,所有不詳的預兆,我又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疾步走過去推開房門。
冷風捲著一點雪沫忽的一聲吹到臉上,頓時將我凍得瑟縮了一下。
下雪了。
只是細雪,但被風捲著,還是有一種冷冽如刀的感覺,我雙手抱緊了自己,而一旁的花竹一看到我這樣,急忙說道:“顏小姐,你還是回屋休息吧。”
可她的話剛說完,就發出了“咦”的一聲低呼,詫異的看向了樓下。
我也順著她的目光低頭一看,就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從下面匆匆的走過,因為走得太急了,身後甚至帶著一點風,卷著落雪都變得凌亂了起來。
韓若詩?
她不是被裴元修禁足了嗎?怎麼又跑出來了?
難道——
我腦子裡閃了一下,便立刻要下樓去,花竹想要叫住我也攔不住,只能跑到我房間裡給我拿了一件厚衣裳追上來,披在我的肩上,而我匆匆的跟著韓若詩的背影往前走去。
大廳那邊,喧鬧的聲音已經慢慢的平息。
這一桌洗塵宴,接近尾聲。
遠遠的,我就看見韓子桐站起身來,對宋懷義他們敬了一杯酒,大概她和她姐姐到底還是不同,宋懷義他們雖然跟韓若詩已經勢同水火,但彷彿也察覺出這對姐妹之間不像尋常的手足那麼親密,所以也相當的給她面子,倒是主客盡歡。
這個時候,韓若詩走了進去。
韓子桐一看見她,臉上的神情不變,大概是酒意深沉,眼角微微的發紅,眼中還透著幾分靈動的流光,微笑著看著站在大堂門口的韓若詩,道:“姐姐。”
“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來了?”
這句話,幾乎是同時出口,但不僅是韓若詩這麼問,坐在一旁的裴元修也開了口。
韓若詩一聽到他的聲音,也微微的戰慄了一下,但她臉上露出了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卻咬著下唇,極力的壓抑著自己,道:“元修,我——我聽說子桐來了,所以想來過來看看。”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身影已經迎了上來。
韓子桐走到她面前,微笑著說道:“姐姐,我好想你啊。”
說完,就親熱的抱住了她。
韓若詩顯然沒想到她會有這樣親熱的舉動,頓時整個人都僵了一下,木愣愣的站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韓子桐的雙手才從她的脖子上放了下來,仍舊笑顏如花的說道:“我留在金陵,每天每夜都在思念姐姐和元修,今天終於見到姐姐了。只可惜——這場洗塵宴,姐姐現在才來。”
韓若詩的臉色頓時一僵。
自己妹妹的洗塵宴,做姐姐的理應出席,但她卻因為之前犯下的錯事被裴元修禁足,如果宋懷義他們稍有顧忌,也會想辦法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