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望著那燦爛的星河,一時失神。
大概是因為剛剛在車上的時候,才提起了宇文亢房間裡那一幅巨大的星象圖,這個時候看到這漫天的星斗,立刻就讓我感到了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我被那種神秘吸引的仰頭凝望,許久都不能抽回心神來。
這時,一陣冷風吹來,凍得我哆嗦了一下。
立刻,旁邊就有侍從奉上了幾件厚重的皮裘,不僅有我的和輕寒的,甚至連妙言也得到了一件小小的,紅色的襖子。我立刻接過給她穿上,再回頭看著,輕寒也乖乖的加了衣裳。
看來,對於這一次的事件,不論是抓人還是出行,裴元灝都是早有準備的。
放眼望去,我們正處在四周沒有一點遮蔽的荒野上,粗糲的沙石被風打磨成了各種怪異的形狀,在夜色中被火光一照,透出了猙獰的模樣,不過,遠近的幾堆篝火倒是在這樣漆黑的深夜裡給了人些許安慰。
我們立刻走過去,圍在了最大的那一堆篝火旁。
裴元灝也已經坐在那裡。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厚重的皮裘,蓬鬆的皮草摩挲著他剛毅的下巴,給人一種異樣的柔軟的感覺。但他的目光——我知道,他從來都是在困境裡也最堅定的一個,但當我走近,看到他望著火光的目光時,還是難免被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見過他此刻的目光,大概是因為盯著火堆的關係,他的眼中似乎也隱隱有火焰在燃燒,堅毅到任何東西都無法摧毀,甚至一靠近他,都會被他眼中的火焰焚燒至於灰燼。
早就知道這一次的事件,絕對不是抓謝烽這麼簡單,從他在皇陵祭祀,最後的那一爵酒開始,但現在,我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見我們都走了過去,他抬頭看了我們一眼,沉聲說道:“什麼都不要問,今晚都好好休息。”
大家紛紛應是。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妙言的身上,似也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你要乖乖的聽話,緊跟著你娘。”
妙言輕聲道:“兒臣知道。”
交代完這兩句話之後,他便對著我們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退下。其實,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有很多話要跟他說,也包括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但一見他這樣的態度,就沒有任何人敢再開口。大家紛紛退到了旁邊的篝火堆旁。
連一旁的南宮離珠——她的眼睛就像牽著無形的絲線一樣,一直掛在裴元灝的身上。但,到底也是在宮中生存了那麼多年的,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說情話,什麼時候該說官話,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得退;眼看著裴元灝這個樣子,她也只默默地坐在了離他最近的一堆篝火旁,搖曳的火光照著她那張仍舊美豔的臉,卻因為疲憊而增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老態來。
藥老坐在她身邊,看著她這個樣子,也只能無聲嘆息而已。
我和妙言坐定,立刻就有人在火上架了一口鍋,開始燒水煮東西吃;另一邊的輕寒和裴寧遠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更遠一些的是查比興,我原以為這一次突然外出,以他好玩的性格應該會很興奮,但現在他卻一臉嚴肅,非常警惕的看著周圍。
謝烽出逃那件事給他的打擊是也不小,現在,他得一力承擔起這麼多人護衛的工作了,自然也就不能像往常一樣了。
空曠的野外,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和柴火燃燒時發出的嗶波聲,其他的就什麼都沒有了,大家連說話的聲音都很小,我只是看著頭頂那燦爛的星河,一言不發。時間慢慢的過去,喝了水,吃了一點乾糧,便已經有一些人撐不住先去睡了。
我看了看那一邊,裴元灝人就坐在篝火前,兩手交握,十指纏得很緊,如他此刻深鎖的眉頭一般。
他整個人,就像一張繃得很緊的弓。
我又低頭看看妙言,她也是這樣對著火堆發呆,我柔聲說道:“妙言,你該去睡了。”
她抬眼望著我,有些可憐巴巴的:“娘,我一點也睡不著。”
“可是你再不去睡,明天會沒精神的。”
“我再呆一會兒,過一會兒就去睡。”
我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吧,你過去陪你父皇說話,說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說這兩天發生的事。你看他現在愁眉不展的樣子,你去安慰他一下好了。”
她大概早有此意,聽見我這樣說,便立刻起身去了。
見她走過去,裴元灝身上那種生人勿近的氣息倒是緩和了一些,甚至讓她坐到了身邊,一隻手抱著她的肩膀。
父女兩低聲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