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聲驀地一驚,抬起頭來看著我。
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直接問他南振衣的來歷,這種問題,雖然看起來很尋常,但對他們來說,卻像是一種忌諱,畢竟,作為西山書院山長的南振衣在他們看來,已經不是一個師兄,一個長輩,一個山長那麼簡單了。
他更像是一個精神上的領袖,甚至一種依靠。
去觸碰這樣一個人背後的一些事情,對他們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我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你知道嗎?”
蕭玉聲好像整個人都有些傻了,坐在那裡半晌沒有反應,只低下頭去沉默的想了很久,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來看著我,目光顯得無比的糾結。
他說道:“大小姐,這件事,其實你也不應該來問我們。”
“……”
“我們進入書院的時候,大師哥早已經在書院,而且已經學成。”
“……”
“我們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他的事情——我們一無所知。”
“……”
“大師哥他,他好像就是書院裡的一塊磚,一扇門,我們就算想過自己為什麼要來,將來要往哪裡去,但大師哥——好像生來就在這個書院裡,也沒有人覺得他會離開書院。”
“……”
他說到這裡,我也沉默了下來。
其實每一個人的身邊都有許許多多的謎團,但當人生來就面對這些謎團,他只會覺得習以為常,是最自然不過的存在,就好像,母親的身份那麼重要,我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問她一樣。
我嘆息著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蕭玉聲看著我:“大小姐。”
我抬手:“沒事了,你就當我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但我看見他的目光仍舊不能釋懷。
他剛剛說,南振衣像是西山書院的一塊磚,一扇門,但其實,南振衣這樣的人,他更像是這座山,承載著整個書院,他的一點動靜,就像是地動山搖,山若一動,書院就垮了。
所以,連查比興和蕭玉聲,都這麼不安。
輕寒在一旁說道:“在一切確定之前,胡亂猜測都會讓人不安。玉聲,明天是書院的最後一場論道,你先去忙這件事吧。至於剛剛輕盈問的事情,也只是一件小事,不會影響到書院的。”
他到底是師哥,開口比我更管用,蕭玉聲雖然仍舊不安,但總算也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嗯。”
大家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
蕭玉聲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我聽見他的手指關節在啪啪作響,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我們幾個人,雖然面對這滿桌精美的糕點,這個時候也已經沒有了胃口,我只簡單草草的往嘴裡塞了一點東西,喝茶嚥了下去。
輕寒問他:“你今天要做什麼?”
蕭玉聲道:“明天就是最後一場論道了,而且,大師哥沒有說明到底要如何安排,所以,今天要準備的事情很多。”
說完,他又問道:“師哥,你和大小姐今天是要——”
我想了想,說道:“既然今天你們都有各自要做的事,那我就去看看和嬪娘娘吧。她帶著皇子住在我以前的家裡,對嗎?”
蕭玉聲點了點頭。
我抬頭看著輕寒:“你陪我一起去吧。”
他沒說什麼,點頭應了。
我又轉頭看向哲生,卻見他臉上已經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便笑了笑:“你,你就留在書院吧,不過,藏書閣很大的,你別在裡面走丟了。”
他一得到我的准許,立刻高興的道:“多謝顏師姐。”
從他今天早上一看到藏書閣時驚喜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一定把魂都丟在那裡了,畢竟是個學生,遇見了這樣一座豐富的寶庫怎麼可能不見獵心喜,哪裡還有心思陪著我們去看望和嬪?
但我臨走時還是叮囑道:“這裡是西山書院,跟集賢殿,跟朝廷是不同的。你少說話,不要去別處走動,更不要跟人起衝突。”
他認真的點點頭。
我回頭看著輕寒:“那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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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山的時候,因為已經是傍晚,加上急於上山的關係,都沒來得及細看周圍的風景,而現在,下山的時候雖然天色已經大亮,但因為霧氣太重的關係,仍舊看不大清楚,繞著那條狹長的山徑一路往下轉了不知道多少圈,髮梢都被霧氣浸溼了,才終於到了山腳下。
這裡,仍然有學生在把守著。
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