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朕要留在這裡,再想想。”
是的,我可以在這件事上自私,因為我是母親,天下變成什麼樣我不用負責,可他卻不同。他的身份,不僅僅是妙言的父親而已。
我點點頭,轉身過去拿起他放在石頭上的碗筷就要走,但走了兩步之後又停了下來,回頭看著他揹著雙手,站在湖邊的身影。
他生來壯碩高大,即使在最病弱消瘦的時候,也不會顯得孱弱,但這個時候,看著黑夜裡他的身影,卻意外的給人一種非常的孤獨,好像身邊沒有一個人,他的話沒有人能聽到,他的心思也沒有人能體會的感覺。
我原本就很沉重的心情,這一刻更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頭,讓人呼吸都困難了。
其實,我本來還想詢問他關於隴西軍的事,但現在我也知道輕重緩急,不應該再為這件事去打擾他,於是,我轉身離開了。
從湖邊到營地的距離不算長,但我卻走了小半個時辰,每一步踩下去,心裡都冒出一個念頭來,但再邁出一步,就又否定了這個念頭。
人都要被心裡的煩躁熬幹了。
終於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半夜了,還有些篝火燃著,他們還是擔心會有人來偷襲,更擔心這裡附近的野獸,所以加派了人手來守夜,我將碗筷交給了侍從清洗,然後直接去了藥老的帳篷。
一撩開簾子,藥老聽見聲音,立刻回過頭來。
“你來了。”
“嗯。”
“你來得正好,”他說著,伸手指著帳篷的另一邊:“趕緊把他帶回去吧。”
我愣了一下,轉頭一看,原來輕寒還在這裡,他坐在一旁的氈子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
“他一定要等謝烽醒來,我都跟他說了,這件事情沒準,誰能被砍了一隻手還清清醒醒的,再好的人也要熬去半條命,可他非要坐在這裡等,難道他的身體就不是身體了?”
“……”
“你快把他帶回去吧,我不能看他沒被毒死,先把自己給熬垮了。”
我苦笑了一聲,走過去低頭看了看,他真的太累了,我和藥老這樣說話都沒驚醒他,帳篷裡只有一盞燭火,映著他眼睛下片大片的青黑色,這樣睡著明明很不舒服,卻能聽見他輕輕的打鼾的聲音。
若平時看到他這樣,我一定會立刻上前叫醒他,讓他去床上睡,但今天我卻沒有動,而是回頭看著藥老,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藥老,我以前得到過一個方子,說是可以讓人昏睡不醒。四錢羊躑躅,兩錢茉莉花根,兩錢菖蒲,以水煎服,但是,我試過一次,效果好像不盡人意,你看,這個方子裡是不是差了什麼?”
藥老皺了一下眉頭:“你要幹什麼?”
不等我回答,他立刻就明白過來似得,回頭看了床上昏睡不醒的謝烽一眼:“你,你要給他——”
我咬著下唇,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藥老立刻說道:“皇上,已經同意用他去換他們了?”
“我不知道,但我想,要做好準備。”
“可是,你們跟那個鐵騎王定了君子協定的。”
“我不是什麼君子,我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看見我這個樣子,藥老一時間沒有再說話,沉默了許久,才慢慢的說道:“你的那個方子裡,差了一味雷公藤,再加三錢雷公藤,以水煎服,尋常人都要昏睡許久,像這樣受了重傷的人,至少都要昏迷十幾天。”
“那,再加重劑量呢?”
“很難做到不被人發現。”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先準備好這副藥吧,加重劑量。明天,見機行事。”
藥老看了我一會兒,才輕輕的說道:“老頭子一直還把你當成當初那個在天牢裡,任人宰割的女娃,現在看來,那可能才是最不像你的你。”
這句話不算是恭維,也不算是貶斥,但我聽著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勉強的笑了笑,然後說道:“我只是想要留個後手罷了。”
藥老搖了搖頭,說道:“你的意見,才是他們都會看重的。既然你已經這樣認定了,明天,皇上一定會同意把他們換回來的。”說到這裡,他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樣,我也就真的放心了。”
說完,他便用下巴對著輕寒點了點:“讓他回去吧,離珠回來之後,解毒,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呢。”
我點點頭,這才轉過身去叫醒了輕寒,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我叫醒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只喃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