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聲。昏暗的沉寂裡,枝條草葉似乎都是魔鬼伸出的爪子,似乎爪尖上都燃著亮晃晃的火星直往周身點戳。
陳衛軍反應了過來,出國前打過森林腦疫苗,大概不會有事,有事也不會這麼快光榮。拿紅花油擦,拿雲南白藥的噴劑噴灑,不見效果。算了,是死是活先趕路,要是沒光榮,又誤了時間,比完蛋了還倒黴。一路觀察,他們終於發現,原來被芹菜模樣的草咬了一路。草高到了腰間,面板一碰就長紅疙瘩。謝宏是被狗尾草模樣的窄長葉子割傷的。他們只切記不要用手撥弄草葉子,誰知道原始森林這麼恐怖,東面的狗尾草割人,西面的芹菜草咬人。這片林子跟松樹林太不一樣,密不透風,像悶罐子,鑽在裡頭憋氣得很,有點中暑的心慌頭暈。他們把袖子挽得高高的,把領子敞得大大的,透氣了些,舒服了些,哪知道會糟遇更恐怖的難?
“北緯59°咋搞的,長的草不是割人就是咬人。”楊磊搔了搔癢癢的胳膊,拔出砍刀對著芹菜草攔腰一揮,狠狠地罵了一句小樣兒欠涮。
“走吧走吧,是死是活都這個樣子了。”一想到趕路,一想到時間,陳衛軍就催開了。
何健掏出手套戴上,繫好袖口的扣子,試著撥拉了兩把芹菜草。丫的不錯,面板不用觸及植物了。他得意開了,朝身後揮了揮手,提高嗓門喊著跟緊了。點子不錯。楊磊拍開了馬屁,漬漬讚美:“OK!OK!‘九頭鳥3號’,回國後加功封爵……”準榮譽沒頒發完,手心就悶熱開了,像坐進了火牢,像滾燙的氣流在噴射,越悶越熱,越熱越燙,越燙越疼,越疼越癢。他趕緊拽下手套,轉了轉右腕,露出紅線埋怨道,“九頭鳥不行嘛,難受死了。”
何健不做聲,摘下手套塞進了口袋,走了兩步,伸出槍管子撥拉著。丫的OK了,鋼做的不怕咬。他得意極了,也不用楊磊表揚了,絕對OK,自我命名為“九頭鳥4號”。楊磊效仿著試了試,高興地宣佈:“嗨,回國後九頭鳥第一個立功。”回頭一想又說,“算了算了,發明的號太多了,1號辦了件大壞事也辦了件大好事,2號沒啟用,3號沒作用,4號還管用,功過參半,正負抵消,革命沒有成功,同志尚需努力,繼續小聰明。”
第八章 C集結點→D控制點(4)
槍管子開路也沒有解決問題。紅疙瘩是花粉過敏所致。芹菜草長著花粉,一經顫動四處飄飛,直往沒有衣物防護的脖子、臉面鑽貼。楊磊癢得要死,越抓越癢,氣哄哄地宣佈“九頭鳥4號”滾出中國二隊。
寧靜的空氣裡瀰漫著嗡嗡聲,汪汪聲,轟轟聲,還有“Oh!Oh!”喊叫聲,雜亂跑步聲,怦怦空包彈聲。與在C點聽到的有所區別,這些聲音更加宏亮,“Oh!Oh!”的吼叫很整齊,2/4拍,前一拍吼叫,後一拍稍弱,像搖滾樂節奏,充滿了激昂與活力,極易讓人進入《powered by Dis》的音樂旋律(節奏布魯斯大牌音樂人Gary Moore的作品,譯為“力量來自陰間的神”)。整個抓捕過程有如這部音樂,從彌散在遙遠天際的嗡嗡聲開始,漸行漸近成了汪汪聲,最後是轟轟聲,然後是吼叫與逃跑聲和被抓的無奈嘆息聲……音樂漸漸平息,森林迴歸寧靜。很快的,激烈的追逐重新啟動,原聲的清脆和回聲的渾厚交織成頗有振憾力的天籟之音。
狼崽子的神經隨著假設敵的吼叫鬆弛緊張。他們埋伏在202線路西的灌木叢裡,看著吉普車呼呼地向南開去,聽著鬧聲隨著塵埃的消失而消失,直到一切迴歸原始。靜,太靜了,靜得能聽見心在怦怦狂跳。陳衛軍心有餘悸,囑咐自己保險一點,不要超級上了,等等,再等等。果然,馬達轟鳴,五輛車子一線返了回來,撂下了一大幫假設敵,然後掉轉車頭拐過了彎去。30多個假設敵坐在緊靠路邊的林子裡,背靠著樹幹悠閒地吃喝抽菸,全是姜太公,專等願者上鉤。
金豹12義大利一隊從北面走過來了,模樣兒像豹子,扭著頎長而健美的身子探頭探腦,轉眼間被抓了倆人。愛爾納6預備軍官協會隊更倒黴,整個小隊成了俘虜,一下子被扣了24分。狼崽子一看傻眼了,假設敵沒有一點情面啊,本國隊也扣得這麼狠。原想著拐到公路試試運氣,看這情形路的便宜撈不成,只有繼續做原始人。正要撤退,拐彎處又冒出了幾個傢伙。楊磊嚷著等一等,再看一場熱鬧就走。陳衛軍想了想,也是,這種機會一輩子也就一次,權當多休息了幾分鐘。
來者是中國一隊,四個SONG人走得拽拽的,就差沒唱“日落西山打靶歸來”,簡直就是中國軍營裡的大牌Gary Moore。陳衛軍急了,想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