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那位孝順兒子演的一出好戲。
此刻,就在那四方大院當中,董宏雙手揪著自己的耳朵,垂頭喪氣地雙膝跪地,嘴裡喃喃地嘟囔著些什麼,距離太遠,齊朗也聽不大清楚。不過青果在旁邊勸說的聲音卻是傳了過來:“大娘,您說您這兒子好容易回來一趟,沒用三句話,就被您趕了出去,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罰跪,這算哪一齣啊。董宏兄弟這年歲也不小了,讓人看了多難為情。要我說,您就法外開恩,饒他這回就算了。”
董大娘卻是不依不饒,仍然端坐在院中心的那把竹椅子上,輕啜了一口茶水:“他大了我就得顧及他的臉面,哪有這般道理?那要再過兩年,這混賬東西還不得反了天去?我今天就是讓他長長記性,必須給我跪足了三個小時才肯放他!”
圍觀的幾位鄰居估計對這種懲罰早就習以為常,只在那裡偷笑,也不上來勸說,隔壁院子裡的那位齊大爺更不客氣,隔著雞窩仍在那裡添油加料:“他大娘,您做的對!這些小王八羔子就該好好收拾收拾,您要找不到雞毛撣子,我這家裡還備著呢,想要借用您就言語一聲,打壞了也不用您賠。”
董宏那邊氣得才斜了一眼,卻被感官能力極為敏感董大娘抓了個正著,張口就罵:“你還不服氣是怎麼著?青果丫頭,去把那雞毛撣子給我取來,替我抽他幾家夥,看看他這眼裡還分不分得清老少!”
“棒下留人,董大娘。”齊朗見狀連忙幾步衝到了院子裡,向青果使了使眼色,自己則向董大娘勸說了起來,“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我正想和董宏下士談談鎮子裡的情況,您可不可以讓他先起來,我們談完正事再說?”
“放心,誤不了你們的正事。”董大娘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向著齊朗伸出了手。齊朗忙小心地接了過去,扶著大娘轉身走向了屋子,回頭偷偷地望了董宏一眼。董宏窘得幾乎無地自容,頭也不抬,仍在那裡保持著極為標準的跪姿,對於齊朗的暗示卻是不聞不問。
進屋落座之後,青果在一旁把董宏這禍事向齊朗解釋了一番,聽得齊朗一個勁地好笑。原來董宏這麻煩的起因卻是一番孝心。他這回回來,特意動用私房錢為董大娘買了一根銀簪子,雖然物件不大,卻也花費了三萬多宗元,算是董宏半個月的薪水。可沒想到才一進屋,還沒等插到老孃頭上,就被董大娘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什麼忘了貧窮的本分,一心只想著享樂,非逼著董宏回頭把貨品退回去。
董宏一時委曲不過,分辯了兩句,董大娘馬上就動了真火,一嗓子下去,把小吉拉都給嚇尿了,而董宏則只得像年幼時那樣,被拎到院子當中罰跪,任青果好一番勸說,董大娘卻是說什麼也不肯饒過他這一回,必須跪足了時間才肯罷休。
但好笑歸好笑,齊朗也實在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自己計程車兵這樣丟臉,眼珠轉了轉說:“董大娘,我今天過來實際上只是通知董宏下士一聲,我們那邊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他是個關鍵人物,也不能讓我們那一大群人都等著他一個人。”
董大娘眼盲心卻不盲,對於齊朗的這番託辭早就猜了個明白,端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說:“齊家兄弟,你們要是有正事你大娘我自然不敢打擾,就怕混小子從此自恃有人給他撐腰,把我們這老祖宗傳下來的家法給扔到了一邊,再也沒了個規矩。”
齊朗苦笑著撓了撓頭:“董大娘說的對極了,家裡的規矩也一樣重要。我們那邊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三個小時之後再說也來得及,不過能早一些就最好不過了……”
“當然能早一些,我記得清楚呢。”董大娘慢悠悠地遞給齊朗一杯茶水,“剛剛跪完了三刻鐘,再過兩個小時十五分,不用你提醒,我保準放他起來。你要是不放心,大可以在這兒等著,看看我老太婆會不會食言。”
齊朗此行原本的用意也是和董大娘多聊兩句,探探口風,一聽這話連忙順杆就爬:“反正我也沒別的事,就在這兒等等他……對了,你們還沒吃晚飯吧?”
董大娘笑著伸指頭點了點齊朗:“你這小子徹底和那些蠻鬼子學壞了,我們東方人哪有這樣的習慣,到了人家這樣大大方方地蹭吃蹭喝?青果丫頭,把那小鬼頭抱過來,我給你看會兒,看看家裡還有什麼存貨,給這位長官做頓好的。”
青果連忙把小吉拉扔到了齊朗懷裡,自己則麻利地忙活了起來。利用這段時間的獨處,齊朗正好和董大娘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但雖說齊朗這邊一直留心想把話頭引向那位齊小菜,董大娘卻是一直諱莫如深,繞來繞去,總是話說到一半又撂到了一邊。不過齊朗這裡還是多少有了些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