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以盼了多日,小人兒的心思大人們看得真真,於是,李逽自告奮勇帶他同去。郭曖小尾巴似地跟得緊緊,一邊還頗有良心地回頭安慰我,“姨姨,我們會買千層酥回來哦,冰鎮酸梅湯也好好吃哦!”
鬧騰的人一走,四周清靜,朝英落了四角的絲簾,移了軟榻到涼亭,我閉目了會兒,總歸是心裡不爽難以入睡,她替我蓋上涼被,耳邊悄聲,“小姐睡上一覺,等日頭落了暑氣消了再去不好麼?”
呀,著啊,那人只說不許我日間外出可沒說日落後不許呀,何況後日便是隨駕華清宮,他既連西郊那麼遠的地都要帶我同行又怎會不允我在長安城裡走動。我噗哧樂開,“朝英,難怪連俶都說你越來越機靈了,可是因了閔浩?乾脆請他遷了長安來住得了!”
“不是拉,不是為他。。。他來。。。是小姐病了嘛!”朝英跺腳,她這人嘴老實臉更老實,一急先臉紅,我興致起來,骨碌爬起先堵住她路,“別告訴我閔浩有未卜先知之術,你要不是跟他鴻雁往來他怎知我病了?還有啊,你們兩個一碰面就天天湊到一起,你跟我好象都沒那麼多話好講耶!”
“我,我說不過。。。”朝英心虛是心虛,不過到底有些進步,“小姐還睡不睡了?” 她理直氣壯起。睡,我朝裡,嘰嘰歪歪。“不是拉,他不是入道,是遵從兄長遺命。。。”小丫頭上勾了,“我有說他嗎?有嗎?沒有嗎?”我逗她,她臉紅得顆蘋果,誘人得想咬上一口。如此純真可愛的小姑娘的確值得好好珍惜,妙手仁心的閔公子,可得好好把握才是啊,我翻身笑,笑著入眠。夢裡頭,李俶如那夜一般彈我鼻尖,又笑又氣,“小珍珠,才神氣沒幾日又在打什麼主意,啊!”
知我莫如他,朝英與閔浩,是我在古代做的第一樁媒,至於結果,我拭目以待也樂見其成。朝英,她不再是一個丫頭,大哥的面子外加李俶的授意,潞州太守薛嵩認了她為義女,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一個人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而且,還可以變得更好。正月十五之後薛嵩回返潞州,朝英堅持留下陪我,閔浩後來又來過三次,每次來都住了常樂坊沈府,時日一長不僅關係日益親近還有幾分家人的味道。
李俶曾盛情邀他進入太醫院,以他的醫術一展抱負並非難事,但他以兄長遺命“不可入仕”為由婉言謝絕。閔浩長年居於洛陽通天峽下道觀,鮮少出山,三年前兄長隕於戰難,臨終的遺命便是終生不可入仕。這一點正解了我與大哥的顧慮,他是老神醫的弟子,算來與史朝義也有同門之誼,不可入仕是大唐的失,也是朝英的福,試想,在那桃花源般的通天峽下,只關風月,不關戰火,生上一雙小兒女,看他們長大成人,看自己慢慢變老,這才是神仙般的生活。
春去夏來,時光如漸,五月閔浩第三次來長安,這一次他倒沒再開方,只說太醫的方子無須再服,多加休息即可。這話正和我意,天曉得莫太醫的藥怎會一劑比一劑苦,即便是李俶嘗過都大皺其眉。整個五月我一直精神不濟,食慾不振不說,一次到西郊放風箏還在途中暈蹶了片刻。李俶一開始是大喜過望,他以為我是懷孕了,請了莫太醫來一把脈,人家說我是窒夏,加了勞累過度。我真是衰啊,十九歲的年紀放個風箏都會暈倒,簡直比林黛玉還要林黛玉,於是那人又禁了我的足,順帶連累了郭曖,他倒是貼心,每日一下課就回府裡自個玩耍,倒也沒闖了多大的禍,除了我親自出馬進了崔娉婷的琉璃閣找了他三回。
身為一個古代女人也許是可悲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在家從父母,出嫁隨丈夫,若是得不到丈夫的真心愛護,也許她就什麼都沒了。入夏後我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崔娉婷時都吃了一驚,才過了一個冬季她變得這樣得胖。那次我們是撞衫,今夏長安最流行的衣裙,削肩抹胸,束腰高高,寬大的袖襟改成了上臂貼身肘間長長如蟬翼般的式樣。我看一眼桌上一大攤吃食就明白了,《瘦身男女》裡說的是真理,人失戀就拿吃東西發洩,她是無奈,若是其他人家的女兒也就算了,偏偏是蜀中楊氏的直系。李俶待她算是不薄,不過有些人越是待人不失禮儀越是心裡不屑,他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她從沒機會與我們一同入席吃飯,而他,也不會夾了小山似的菜到你碗裡然後說你怎麼養也養不胖啊。
我們平日裡真是鮮少碰面,無論是在府裡還是府外。廣平王府分府邸和花園兩部分,府邸有中、東、西三組建築群,中為正殿,綠琉璃瓦,屏風寶座,油飾彩畫、臺基高低、門釘多少,都有一定的規定,是李俶務公之處;東為紫宸閣,取江南建築之精髓,多廊橋亭落綠意蔥蔥,我住的地方;西為琉璃閣,色彩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