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就走,邁出的步子卻在他一句之後冰山般僵住。
“你要補償?那好!我書房中有座碧玉九連環,就送了你吧。。。嗚,不夠?貪心吶你,今日不走了好不好?只陪你一個!”
我僵住,低頭看去,我的左手,正拿著那座九連環。
我當時是一種什麼心態?事過之後我無顏去想,更無臉去想。我當時,竟然,有那麼一點——吃醋?
我吃過醋。李傲曾有次離開琉璃閣後到我的房中,他身上有香粉的味道,是崔婢婷身上灑的香粉,我對香料過敏,從來只用沉香薰室。其後他必沐浴更衣再來,再後來他再不去西面的閣。那次我是吃自己丈夫的醋,可史朝義,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這種心態,我,怎會這樣!
“你要見我?”
突然之間的火燭通明,我舉手遮眼,待適應光亮之後他己挑入帷帳。我是毫無心裡準備,他是主我是囚,他說進就進。。。他不是說今日不走的麼?
“你要見我?有事嗎?”他再重複一遍,我點頭,張了張嘴又閉上,他手掌伸來,“寫在我手上。”他掌上五個繭印清晰分明,我避開繭印剛寫了一個“郭”字他己懂了。“我答應你的事絕不會反悔,郭旰臨走時我給了他止血化淤的藥,以他的腦子該知道是我三萬大軍殺人比較快還是哄人吃毒藥比較快。”
我再點頭算是無話再問,側身朝裡,靜等熄燭落帳。床榻不動,他始終沒有下榻,剛才他語氣僵急,甚至,有些不耐。忽地,身上一涼,“那麼涼!你剛才在做什麼?”他一把掀開被子握住我腳,我收腳,他握得更緊,“剛才,你在想什麼?”他往懷裡帶我,我咬了唇用力去避,氣力如此微末不濟,我一寸寸往他懷中靠去,只見他眼底笑意愈來愈濃,漸漸輕笑出聲。
“珍珠,過而不入,你要我好等啊!”
什麼,什麼意思?我開始心裡發毛。
“我的意思是,申時一刻你在崇暉殿內寢門口做什麼不進來?是因為那個女人,還是。。。”
他一瞬不瞬地看我,由他的眸子裡我可以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我咬唇,牙痕愈深心底愈惶,他什麼都知道,他引我進殿?他是故意的?為什麼?
“你喜歡我,珍珠,你喜歡我是不是?剛才,你趴在視窗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我?”他鎖緊我,每一記心房顫動都不放過,他定住我,蠱惑至極的嗓音由眼至心一分也不流逝,我搖頭,使勁地搖頭,晃得頭腦發昏依舊是躲不開,躲不開他的注視,躲不開他的聲音。“還想躲我?你不說話就能封閉自己?你不回應就能打消我?小珍珠,我看著你長大,你信不信,我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即便你不肯承認我都能教你看到自己的心思!”
“你不想聽,是因為你矛盾,難以自已。你不恨我,相反你拼命自閉抵擋我,你怨他,又心懷幻想等他。你該醒一醒,看一看,他哪一點值得你死撐著去愛,拋妻棄女,無情無義——”
“啪”地一記脆聲,我手懸在他面前一寸之遙,我沒想過能打到他,是他湊上來,他迎上我掌,然後攫住我手。
他攫住我手,容顏沉痛,不是為他,而是為我,“珍珠,你不懂,你不知道,他哪裡牽掛你,牽掛你們母女,你為他這樣。。。有何值得!”
不是!不是這樣!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知道我在這裡,他不知道!我嗚咽淚流,是長安,是安慶緒,是你,是你分開我們,我本來可以逃出去了,我的丈夫,兒子,還有哥哥。。。你走!你們走!我拼命推他,打他,砸他,用拳頭,用腳,用枕頭,用被子,他不還手,一動不動地任我踢打,直到我精疲力竭,直到朝英衝進房。
“小姐!住手啊!小姐您做什麼不相信公子!公子哪一點說錯了!李俶就是無情無義!他扔了你們母女受盡欺凌,他有尋過小姐嗎?他有嗎?他要是個男人就不會窩在靈武不敢出來!唐軍來的是房琯!李倓為帥!小姐,您懂了嗎?李俶不會來了!他根本不管您死活!”
唐軍要來了,房琯,李倓,李俶不會來了。。。我搖頭,拼命搖頭不信,不會的,李俶不會扔下我,他一定是不知道,他從來沒扔下我,他一直保護我。。。
“我知你是不信他會棄你不顧,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他不知你身在長安的原因只有一個——郭旰沒去靈武!”他捧起我臉,我震驚地忘了躲他貼面吻淚的唇,郭旰沒去靈武,他那夜說要帶我回吳興,他說要我信他,一切都會好起來。。。
“郭旰也認為不值,不是麼?”他抱我離開混亂的床鋪,兜頭蓋臉錦被圍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