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上林一掌摜斃一支活生生的松鼠。
他指著我說若不能為他所用就留不得。
他血舞黃沙攻城掠地野蠻屠城。
他虐殺皇子皇孫剜心剖腹鐵鉳鍁腦。
“有我,不怕。”他吻我頰,吻我頸,一路掠過,蜻蜓點水。他為我穿衣,繫帶,扭扣,指結髮白,唇角微顫。
他轉身即走,我茫茫然然,不知過了多久,他進來,打橫抱起我,出門,出殿,出苑,上車。
“整隊!出發!”他在馬上高聲號令,隆隆鐵騎回響震徹遍野,走了嗎,真的要走了?“小姐,我們要回去了。”朝英是興奮,也是遺憾,“只是便宜了那畜牲!小姐放心,公子說會為您報仇,公子一定能做到!”
“薛康衡?”
我太久沒說話,第一句話勾起最屈辱慘痛的記憶,我記得他在冰冷堅硬的地上撕扯我,我記得他一把把掐擰掌摑拳打腳踢,我記得我在最絕望時一直嚅叫他的名字。。。
“小姐!小姐!那畜牲,那畜牲被抓來了!”
朝英死命拉我到窗前,我不看,我不聽,我寧願又聾又啞。。。
“朝義!留步!留步!是我的不是!我安慶緒向你賠罪了!”
無數人追上來,戰馬奔騰,鐵甲霍霍,白刃明晃如白晝。一人大叫揚鞭,追上我們,急停車前,“朝義!我把姓薛的帶來了,任你處置!”
車外靜下來,數萬鐵騎寂靜肅穆,只有“嗚嗚”的聲音破碎髮出。就是那個魔鬼,那個我無數夢魘中的惡鬼,讒媚得獻上一枚大唐傳國玉璽便能搖身而變的大燕御史大夫,大唐的朝廷命官,世襲的平陽郡公,如此可笑可悲。
“朝義,我是一時發昏,我聽信小人之言在先,守忠擾你軍營在後,我還誤會你藏了珍珠,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打也好罵也罷,倒是說句話呀,啊,朝義,你說句話呀!”
車外中氣十足的男聲震得簾角翻飛,我看不見他表情,只知道他背掩著車門,負手在後一下一下按壓著車簾,簾角揚起壓下,撩撥著,探究著,他們在談我,我十指不自覺地絞起,雙手汗溼。
“那麼,殿下和世子現在是知道了?”
他終於開了口,不冷不熱,不慍不喜。朝英來握我手,不說話,只是笑,自信瞭然的笑。我不明白,他們知道什麼,知道我死了麼?
“是允汶錯了麼,叔叔莫再怪我了。允汶是情急,還以為。。。以為。。。”
“以為我乘亂得了沈珍珠,然後藏在禁苑,是不是啊?”他忽然聲音拔高,陰陰冷笑,“就一顆玉璽你們就信了薛康衡,你們怎不問問他哪來的訊息?他對她做過什麼?做賊的喊抓賊!搜我軍營?安守忠有能耐搜我軍營怎不把長安掀地三尺啊?東門有沒有,西門有沒有啊?一個瞎子帶著個孩子能逃到哪裡去——”
“帶著個孩子?她有了孩子?還,盲了。。。安允汶!死小子!”
“二叔,我不是故意瞞你。我看你日日在宮裡,我以為你忘了。。。郭旰有說郭姐姐生了個女孩兒,我還沒見著她們就被薛朝英打暈了。我以為你會嫌棄,所以就自個在找。。。二叔!史叔叔救我!”
車壁“咚”地巨響前傾,我卒不及防,哎喲失重跌滾去。
“小姐——”
朝英抓我,“撕拉”一聲扯脫車簾,我撞上一人,他悶哼,“珍——清河,要不要緊?有沒有撞到?清河,痛不痛?”
我頭暈腦漲從黑袍裡抬起頭,面前是三個男人,史朝義抱著我輕撫我額,安允汶半身趴了車沿,還有一人拔了拳作勢要打,身後的馬車歪歪斜斜,車壁木屑飛揚。
“珍珠。。。”他僵了拳看我,喃喃叫我的名字。
安慶緒,是安慶緒。
長鬢飛揚劍眉虎目一如當年,黃袍加身金甲重胄氣勢天成,他還是他,我卻不是我。
“獨孤小姐。。。好象。。。”他喃喃,重重一揮拳,硬生生扭身。
“慶緒,別怪允汶了,去找找她,一個女人,什麼也沒有。。。”史朝義擁我上馬,指鞭地下,“姓薛的留在我這兒,我會教他老實開口,這廝定知珍珠下落——”
“師傅!師傅!”
“師傅!二小姐在——”
所有人轉首身後,身後風馳電掣馬如驚雷。
“師傅,徒兒尋到二小姐了!”白袍溫雅的閔浩甩蹬下馬,直直走到我們馬前,恭身回稟,隨即,緘默。
“她在哪裡?說!”安慶緒抄身而過一把楸起閔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