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有幾人應了聲,然後我的手被牽起,有人引我走回屋裡,接了我手裡的盆去晾,聽聲音是昨日睡在我們左邊的大嬸,她還替瑾兒換過尿布,是個好心的人。
我謝過她去尋瑾兒,依舊是有人牽我,我順利地尋到她,她剛吃飽,發出小貓般的音節,我張手先摸到她頭,然後抱起她,一點沒弄錯位置。
“這丫頭現在己這般象你,長大了定是個標緻的人兒。”
“可不是,娘倆兒象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隻眼晴不象。。。喲,我不是有意。。。”
“沒關係,瑾兒象她爹爹。”我摟緊她,想像著那雙如女子般秀氣難解的鳳目,瑾兒往我懷中鑽去,她冷了,一雙小手小腳冰涼。不多時又有人好心來問我可需要幫忙、令弟身手不錯可要找份護院的活計貼補家用,我婉拒,脫了外衣裹住瑾兒摸索著走回自己那咫尺一方。這裡的人太善良了,他們不知道我們的身份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每次回想剛回長安城的那日情景我就會慶幸,慶幸自己的眼晴看不到那一幕。六月十三那日,伊賀無法停住馬車,他在最後一刻將我與瑾兒凌空擲回,他盡力了,百忙中算準了角度力度,我被拋到橋墩下,掩於搏命廝殺,只是頭部受了撞擊,醒來後,我失明瞭。
夏去秋來,我們三人相依為命,郭旰在外稱我姐姐,他承擔了所有責任和負擔。我開始學著摸索,學著分辨各種聲音,學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穿衣、鋪床、洗尿布。。。除了吃飯。我不能浪費,因為來之不易。四個月裡我們輾轉城西到城東,便橋毀於戰火後我們在老神醫的老宅住過一些時日,還有李系的繡坊以及他的宅院,那些都早己被洗劫一空,只做容身之所。後來連這容身之所都不再有,因為長安以西的禁苑駐紮了阿史那從禮的人馬,同羅軍野蠻成性,四處燒殺淫掠,於是我們混了流民之中進城。一進城幾十具破損不堪的人體懸吊城樓,昔日高高在上優雅萬千的皇子皇孫、公主駙馬、皇妃夫人,甚至連剛滿月的孩子。。。安慶緒果然如史書記載的一般兇殘暴虐泯滅人性,他殺入長安之後先於崇仁坊殺霍國長公主及駙馬,剖其腹,用其心臟祭祀安慶崇,接著又殺皇孫及郡、縣主二十餘人,楊國忠、高力士一黨及安祿山平時所厭惡者皆處死,以鐵棓揭其腦蓋,一路流血滿街,慘不忍睹。。。
我們開始流浪,由西門到東門,由東門到南門,最後又回到東門。長安九門戒嚴,東西休市,市農工商皆不得開鋪,我們還為典當首飾招來追捕,我隨身佩飾非玉即珠,任何一物都價抵千金,可卻都是皇家之物非尋常人家所能有。我們用度艱難,只是苦了孩子,我在產後五日即斷了奶,從此飢一頓飽一頓,直到那一日郭旰殺了一批散兵。
那時我們己在這大雜院住下,這裡地處東門,安軍破城後原本最繁華的東門反而最悽慘蕭條,這院裡聚集了流民、災民、以及無家可歸之人,安軍很少來,因為無利可圖。只有那一次,十幾名散兵遊蕩到此。郭旰一向聰明穩健,他不動聲色隱於暗處,直到那群人滿口汙言穢語來抓我。他殺了那些人,一個也沒放過,屍體挖坑深埋,錢財分於眾人。從此這裡的人都稱他為少俠,人人關心照顧我們母子,有幾家家有新婦的每日裡輪流來喂瑾兒,有時還會送碗厚米湯來,瑾兒總算是長大了,沒受餓受病,我未負自己的承諾,對李系的承諾。
這樣的日子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如果長安一直緊閉九門,我們將永遠逃不出去,即便是有一日城門開了,我這張臉。。。幾乎每一個安軍將官都認得我,安守忠、安守義、張通儒、還有投降安軍的京兆尹崔光遠、長安縣令蘇震。。。我一震,心頭倏地收絞,“郭旰!”我叫起,他昨天走時說即便沒有他們他一樣也能,他說得怪異,他以前也曾在夜裡出去,只是為些小錢,清晨便會得手回來,今日都快正午了怎麼還沒回來,郭旰,他自從知道李俶保了李亨在靈武稱帝后就再沒提起過他,他說的他們,他可是指李俶?他可是對他失望至極想憑一己之力帶我們母子出城?
“麻煩你,我弟弟,你們看到了嗎?他在哪裡?他回來了嗎?”我抱了瑾兒出院,一路跌跌絆絆,逢人就撞,逢人就問,每個人都說沒看見,每個人都叫我快回去,每個人都說出大事了,他們說京兆尹正在搜捕全城,他們說昨夜安祿山親自任命的關中督軍孫孝哲死了,死在了勾欄院裡,他們說。。。
“王妃,請隨屬下來。”
久違的一聲“王妃”讓我頹頓已久的心剎那狂跳不止,隨即,一左一右有人拉了我疾走。“你,你們是誰?”我警覺,那兩人不應,我正要放聲,左右同時來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