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一觸後又立刻收手。“王妃,殿下撤走當日命我等潛於城中,一月前與郭二公子相遇,請王妃隨我等暫避幾日,等二公子大事告成後我等即護送王妃北上鳳翔!”左手那人塞了一物到我手心,竹簡刻字,一個“瑾”字,我再無懷疑,除了郭旰沒有人再知瑾兒的名字,也沒人知道我目不能視,他是心思縝密。
“大事告成?郭旰去哪了?他為何自己不來?”我再生警覺,腦中飛快盤算,郭旰的話,他的竹簡,再聯想剛才大院裡人們的話,難道他。。。“孫孝哲。。。是不是你們做的?”我試探,他們悶聲不響只拉著我走得更快,後來甚至夾著我半走半跑,“等一下。”我平靜開口。
“我要知道他在哪裡,否則,我不走,死也不走!”
我握緊手中的竹簡,緊得竹片刺進骨肉都不覺,我對他們說,用平靜得甚至可以算得上含笑的語氣對他們說,甚至,當我的肌膚碰到冰涼的鐵器時也是如此,無任何不同。
“大唐廣平王妃在此!”
我一步步走去,無懼無畏,無阻無礙,刷刷的鐵器在我頭頂,在我面門,一一開啟,一一撤去,“崔大人,蘇大人,好久不見!”我揚頭淺笑,只有自強沒有自卑,只有更勇沒有更怯。
“王妃。。。”
耳邊是崔光遠的聲音,震驚多過權衡,愧意多過囁啜,我看不見,卻聽得更清,“郭旰的建議,兩位大人考慮得如何了?”
“小姨。”郭旰出現在我身邊,他手上粘粘,不知是血還是汗,我把那片竹簡還到他手裡,彼此,會心。
“阿史那從禮跑了,孫孝哲被小爺我殺了,這幾個月死的曳落河(胡兵的意思)半數是小爺下的手,其他的麼零零散散的也不好記。不是我說,就算你把我綁去洛陽,安祿山也未必會消了氣,崔大人,你說是不是?”郭旰開始攻心,這個小子,真是把命賭上了!
“珍珠倒是替兩位大人設想了下,如今之際兩位大人的確還有補救的法子。比如麼,殺了我討功,或是殺了郭旰討功,亦或是把我送了安慶緒討功。。。不過麼,崔大人想是知道珍珠與安家的淵源,您願不願打上個賭,我賭,哪個法子都討不了好處,您信不信?蘇大人,您說呢?”我背挺得筆直,郭旰始終扶著我,指引我面對他們,我笑,成竹在胸。我要賭一賭,郭旰捨得下性命賭我為什麼不可以,我賭得就是歷史,我的瑾兒會是大唐的昇平公主,她會長大成人,她會嫁給郭曖,她一定不會死在長安!
窒息的等待,懸而一發的命運,我看不見,卻知道郭旰在顫抖,手中的暖流淌下掌心,滴落。不要慌,郭珍珠,郭清河,你不要慌,郭旰,不要慌,我靜靜握著他手,一動不動,我賭,他們兩個,他們可以叛唐,也一樣可以——叛燕!
郭旰是郭家人,優秀的郭家男兒,十十足足我大哥的縮影,永不氣餒,永不言敗!
孤身陷於重圍並不可怕,扶攜孤兒寡母也不可悲,非常時刻非常手段也不可恥,甚至是他的智謀他的膽色,毫不迅於那些統領十萬雄兵的將帥!
整件事情的起因原本根本對我們無一絲一毫利處,但被郭旰敏銳地抓住了。同羅酋長阿史那從禮跑了,帶了他的五千同羅軍隊,帶了長安禁苑所有的珍玩國寶,還有兩千匹好馬,其原因還是相同的一點——將相不合。他與安祿山任命的關中督軍孫孝哲不合,孫孝哲算相,監督節制關中諸將帥,兩人分髒搶掠一言不合,阿史那從禮帶了搶奪來的財物回了同羅逍遙,剩了孫孝哲在長安大發不滿加倍盤剝,恰在此時太子李亨於靈武登基,是為唐肅宗,改元至德元年,肅宗聞訊立即派使者去安撫。訊息傳到長安,城中開始人心惶惶上下離心,有流言說肅宗已親率大軍殺向京城,有流言說阿史那從禮出城投奔唐軍,叛軍大勢已去,唐朝大軍即將殺到,總之,一片混亂中郭旰殺了孫孝哲。以他一己之力當然是殺不了權居安慶緒之下的孫孝哲,只不過人人都有弱點,更何況是志驕意滿沉湎聲色財寶的安軍。郭旰在勾欄院一伏整整三個月,直到昨日才有機會在屋頂以魚線滴下毒汁,孫孝哲在昏昏睡夢中甘之如飴;,隨後毒發身亡。然後我們的郭少俠大搖大擺翻進了長安縣衙,一拍驚堂木驚醒了兩位大唐舊臣,是殺是剮隨便,打算好好商量的話就開啟城門投奔唐軍去,否則,後果自負!
他真是豁出了性命,崔光遠蘇震也許會有所顧忌,一個阿史那從慶跑了,安祿山最信任的孫孝哲也死在了長安,以安祿山多疑的性格,以安慶緒暴虐的秉性,懷疑他們這幫舊臣暗懷鬼胎是肯定的,就算是翻臉殺了他們洩憤也只是抬抬眼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