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僅隔一條黃河天塹,黃河之上無躲無避無隱無藏,誰先渡河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僕固懷恩與郭旰渡河進擊白馬驛,這一敗,前有史軍,後有黃河,是標標準準的全軍覆沒!
“瘋子!瘋子!瘋子!”李豫愈馳愈快,愈到近處,形勢愈發詭異。黃河北岸,渡口戰船百艘,中軍箭戈茂林,“李”字大旗迎風招展,何處可見絲毫敗勢?
“發船,全軍而出!”李豫高舉上方寶劍,渡口守將兩名,僕固瑒與李抱玉,一為僕固懷恩長子,一為李光弼長子,兩人戰袍血染怒目而視,分明是已打過一架。“殿下!救我爹和郭旰!李光弼——卑鄙小人!”僕固瑒失聲痛哭。“哭什麼!你爹還沒死!”李豫長身戰船,前方遠遠魏州城牆高聳緊閉,舟行渭水洹水交流,汩汩暗紅貼舟急流。“說,一字不差告訴本王,前軍為什麼去打魏州了?李光弼人呢?中軍為什麼不救?說!”李豫拔劍指向,腳下跪倒一片。“殿下!我軍不是去打魏州,是——是——是——截大燕世子!” 血滿徵袍的朔方將士無不失聲痛哭,“啪”地一聲,急流推波而上,一面血跡斑斑的戰旗衝上甲板,明黃旗角,皂黑大字——“安”,安允汶!
腳踏實地,李豫面對李光弼,不怒反笑,“李將軍辛苦了,天色已晚,夜戰不利我軍,請將軍鳴金收兵。”
“戰勢已定,只待斬下賊將安允汶首級,末將便大功告成!”李光弼遙指巍巍魏橋,我拔腿飛奔,“妹——別跑!別跑!”郭曜飛奔趕上,搭腰帶我飛縱。“僕固將軍!僕固將軍!將軍!”魏橋邊朔方軍高聲大叫,根根鐵矛伸去,僕固懷恩抱著馬頭鳧水渡過渭水,這裡,血染洹水,屍塞渭水,滿山遍野的屍體,是安軍,也是朔方軍,兩敗俱傷,兩敗俱傷!“郭旰——郭旰——安允汶——”我淒厲尖叫,巍巍魏橋,斷橋巍巍,安允汶單人匹馬,馬臥橋邊,他面中數箭,依然拄刀巋然不倒。我尋到郭旰,他單膝跪於橋頭,兩人對峙,他不倒,他不進。
“郭旰,你不忍,我替你動手吧。”郭曜長嘆,拔刀上橋。
“不要!不要碰他!他活不了了!別碰他!”郭旰舞刀狂嘯,血淚呲裂,“呯——”長刀震飛,一折為二。“元帥之命誰敢不從!”李抱玉一劍震飛他刀。“站住——讓開——”我拾起斷刀,李抱玉細看我臉,惶然後退。“殺安允汶祭旗是不是?我來動手!”我捧刀走上橋頭,舉刀,猛力劈下——
安允汶,他曾稱我是個“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女孩”;他曾笑話我這麼個長法哪年哪月才能叫我二嫂;他曾駕駛馬車為我頸傷奔波;他曾躺在我常樂坊繡樓養傷;他曾與我同乘一車出城。
今日今時,各位其主,何謂對錯!
僕固懷恩是軍命難違,佈陣平原,自斷魏橋,他擋了安允汶投奔史軍之路,也全軍覆沒,鳧水逃命。
郭旰忠義難全,他親手殺盡每一個誓死護衛大燕世子的安軍,然後下跪橋頭,親眼看安允汶氣絕身亡。
大唐的名將,李光弼,好一個一軍主帥,置同僚於絕境,坐觀兩敗俱傷,坐觀摯友搏殺。
我一刀劈下,橋墩不動分毫,一刀、一刀、再一刀、再一刀,刀口翻卷,虎口血流,第一根粗木只劈裂一半。身旁一刀落下,嘩地砍斷整截,再一刀,第二根粗木橋面劈斷,再一刀,再一刀。。。郭旰執刀狂砍,一根一根,一個人兩個人,愈來愈多朔方軍人加入,最後一根粗木劈斷,橋頭轟然塌下,魏橋首尾俱斷,巍巍魏橋,飄搖寒風,惟有,拄刀人,巋然不倒。
“安允汶身中數箭不倒,此人也是條硬漢,本王以為,該是收兵了。”
鏹——
清亮鑼聲響徹白馬驛,唐軍聞金而退。
寅時五更,我再見李豫,我要兵符,我要軍中最至高無上的權利。
“我大哥說過,軍功,您給他機會不就立了?威望,您幫他樹威不就成了?僕固懷恩雄重寡言,郭旰資歷尚淺,他們倆合在一起就是智勇兼備。”我推出郭曜,我要他證實,我曾,未卜先知。“殿下可以向郭曜求證,我在天寶十四年就知道安祿山會起兵叛亂,每一戰,孰勝孰負,如何對敵,我全知道,所以我大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我與大哥從不變老,我們能知千年之後,李該天數之口說我是帝女,所以,您幫郭旰上位,我保證,西征伐燕,只勝不敗!”
我從李豫手中接過銅鑄虎形,甲兵之符,郭旰顫抖接過。
破曉軍號吹響,李豫以上方寶劍臨陣授命:李光弼為助軍,負責糧草軍資;僕固懷恩代朔方節度使,郭旰代朔方節度副使,朔方、河東兩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