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返睢國?”她說著,卻問詢望向貞人陶。
貞人陶神色平靜,向她微微頷首。
“我已離開睢國多年,睢侯為何突然要我回去?”罌理了理思緒,問道。
小臣道:“來使說,你流落他鄉多年,睢侯深感愧對先君,故而定要將你接回。”說罷,他轉向貞人陶:“國君聞言,亦是欣慰,已經卜過日期,就在下月初。使者已侯在莘邑,睢罌收拾幾日,便可啟程。”
罌咬咬唇,道:“我母親帶我來莘國之時,先君便已將我收留,二位先人之意,恐不便違背。再者,我在廟宮已有作冊之職,突然離去,廟中無人可繼。”
小臣看看她,苦笑道:“宗女本是睢國之人,睢侯要接回,莘國亦是無法。國君已命貞人行卜,三告先君,並無兇示。至於作冊之職,”他不緊不慢:“國君遣我來時,已選定了新作冊,三月即可來廟宮繼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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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臣還有別的事要返回莘邑,把事情交代清楚就離開了。
罌立在門外,看著那牛車顛顛簸簸地離開視野,心事重重。
這件事突如其來,一點先兆也沒有,她很是措手不及。這個地方她從一開始就待著,生活雖然簡樸,但這裡就是她的天地。她從無知到恐懼再到安心,每一步都不曾離開這裡,對於她而言,鞏邑的廟宮就是一個壁壘般的存在。
現在,睢國要接她回去,意味著一切都要改變了。
不遠處,那個衛秩站在留給她的牛車前,正要把牛拉到圈裡。小臣把衛秩留了下來,說罌是睢國的侯女,須有侍從照應。
原來是個監視的。
罌睨了睨衛秩,心裡冷哼。
“罌。”貞人陶走下階來,看著她,慢悠悠道:“國君亦有不得已之處,睢國畢竟是你母家,回去終歸要比留在鞏邑好。”
罌點點頭,望著前方的道路,神色沉凝。
“貞人。”沉默片刻,她開口道。
“嗯?”
罌望著他:“各國人殉,可曾用過哪位先君的女兒?”
貞人陶愣住,搔著頭上的白髮想了想:“不曾聽聞有這等事。”
罌笑笑:“如此。”說罷,向貞人陶一禮,轉身走入廟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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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要回睢國的事很快在廟宮裡傳開了,第一個跑來找她的是羌丁。
“你要走?”罌在藏室收拾簡冊的時候,他走進來,劈頭就問。
“嗯。”罌淡淡道。
羌丁看著她,卻許久沒有言語。
“冊罌。”他幫罌搬起一捆文牘,低低地說:“我將來若是出頭了,就把你接去,每日吃肉,睡裘皮。”
“嗯?”罌訝然抬頭。她本以為羌丁會絮絮叨叨地感傷或者牢騷一頓,沒想到冒出來這樣的話。
“出頭?”罌饒有興味:“在何處出頭?鞏邑?”
羌丁臉上有些不自然,白她一眼,嘟噥道:“說說麼……”
罌看著他,片刻,笑起來:“好,我將來若是出頭,也接你去吃肉睡裘皮。”
羌丁撓撓頭,面上微微泛紅,復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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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衛秩在廟宮裡杵著,罌再不樂意,收拾行囊走人的事也很快排上了日程。
罌的東西不是很多,收拾起來也並不困難。廟宮的作冊是個不起眼的閒職,得到的回報也只是提供食宿三餐,沒有多餘的東西。罌的家當裡面,除了衣服,值錢的只有一把短刀和六枚貝幣。
短刀是罌的母親留下的。她來到莘國的時候已經去世,帶來的財物都跟著她埋到了土裡,而這把短刀一直掛在罌的身上,故而留了下來。那些貝幣則是莘伯賜的。莘伯雖然不大看重她,卻到底是親戚,每年會賜一枚貝幣來表示表示。
罌攢了多年,這些都是她壓箱底的寶貝。也只有迫不得已外出的時候,她才會把它們帶上。
罌暗自嘆口氣,用麻布將短刀擦亮。這短刀做得很樸素,刀身上什麼裝飾也沒有,只有刀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圖案,似畫非畫,刀法粗糙。罌覺得那應當是一個鳥形的字,卻不認識,拿去給貞人陶看,他也說從未見過。而去年在驪山見過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