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她有些了悟。商人崇尚玄鳥,躍送給她的項飾就是玄鳥;而睢國在殷王畿,兵器上有鳥形刻字也說得過去了。
想到躍,罌下意識地翻翻剛剛收好的包袱,玄鳥項飾跟那幾枚躺在一起。罌將它拿起來看了看,片刻,又放回去,把包袱重新紮好。
正收拾東西,忽然傳來敲門聲,小宰的聲音響起:“罌!冊罌!”
罌應了一聲,走去開門。
小宰站在門外,問她:“可曾見到羌丁?”
罌搖頭:“未曾。”
“老羌甲呢?”
“也不曾見。”罌答道,問他:“何事?”
小宰皺眉:“這兩人從早晨就不見了蹤影,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僕人
“他們不見了?”罌訝然。
小宰頷首,神色著惱:“也不知他們去了何處。廟宮本來就人手稀缺,偏偏僕人還是些老弱,如今要修葺南牆也找不到人。”
罌想了想,道:“羌丁愛吃卷耳,他二人許是去何處採卷耳呢。現在時辰不早,說不定快回來了。”
小宰看看她,仍皺著眉頭。
“如此。”他說,轉身走開了。
罌沒有想到,羌丁和老羌甲真的不見了。傍晚的時候,他們仍然不見影子,廟宮眾人終於急了起來,紛紛出外面尋找。
夜色已經降臨,二人還沒有找到,卻有邑中的人來通氣,說早前曾看到他們各自揹著一隻筐走出了郭。
“廟宮中不須拾柴,又不缺吃食,他們出郭做甚?”小宰說。
這話提點了眾人,急忙到他們的地穴裡去檢視。只見鋪蓋都好好的,一些日常的用物卻沒了蹤影。
羌丁和老羌甲逃跑的事終於確定下來,一下驚動了廟宮。
“這些僕人!廟宮無桎梏囹圄,已是優待,竟不識好歹!”小宰氣憤地說。
眾人紛紛贊同。邑中的貴族得知了此事,派來家眾幫助廟宮搜捕羌丁和老羌甲。幾十只火把簇擁,把剛剛染上夜色的廟宮照得通明,小宰領著眾人奔出廟門,一陣嘈雜。
廟宮裡只剩下貞人陶和罌。
罌站在庭中看著那些人離去的身影,感到事情嚴重,憂心忡忡。
“他們真的逃了麼?”罌低聲問身旁的貞人陶。
貞人陶亦神色嚴峻,搔著白髮稀疏的後腦:“我方才卜過,確是羌僕逃亡之兆。”
罌蹙眉,片刻,又問:“若捉到,有何下場?”
貞人陶嘆口氣,沒有說話。
罌心裡沉甸甸的。
她想起羌丁近日以來的種種怪異表現以及那日在藏室對她說的話,腦海中全都聯絡了起來。羌丁和老羌甲恐怕早就在謀劃今天的事了。
鞏邑沒有出過僕人逃亡的事,但僕人其實就是奴隸,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如果被捉回來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要走就走得遠遠的,不要被抓回來才好。罌望著漆黑寂寥的天空,心裡祈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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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與願違,深夜的時候,追捕的人回來了,帶著羌丁。
他雙手縛在身前,腳步踉蹌地被押到廟宮。
“丁!”罌急忙奔上前去。
此時的羌丁,她幾乎認不出來。火把下,他的鼻子和額頭上都在流血,與泥土一起糊在臉上,髒兮兮的。身上的裘衣已經殘破不堪,像在泥地裡滾過。他渾身發抖,臉上只有眼睛仍然清晰,望著罌,眼淚不斷地流出來,卻沒有聲音。
“羌僕可惡!”罌正想再說什麼,冷不防,一聲呵斥傳來。只聽竹篾結結實實地笞下,羌丁嘶聲哭叫,在地上蜷起身體。
“幸好鄰邑之人發現,覺得有異,將他二人拘下。”小宰手裡拿著竹篾,氣怒地說:“他們若真的逃走,廟宮也要受國君懲罰!”
“怎只有一人?”貞人陶問。
“另一人被捉時頑抗,給鄰邑鄉人打死了。”小宰道。說罷,卻轉向一旁的衛秩,“鞏邑從未出過亡僕之事,不知莘邑出了這等事,如何處置?”
衛秩看看羌丁,道:“在莘邑,逃亡僕人被捉住,要施劓刑及刖刑。”
“如此。”小宰想了想,又向貞人陶道,“此事惡劣,不可姑息。但這羌丁尚年少,可刖足以儆。請貞人行卜,若無災患,即刻行刑。”
“只怕不可。”冊罌忽而開口道。
小宰訝然,轉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