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八覺得自己全身發軟,雙腿無力,走這一里多地,象走了幾十裡地一累,好不容易跑到了任家門口,他一邊拍打著任家的大門,一邊喊,“不得了啦,誰吊死在我們家堂屋了。”
五十一、逃向他鄉
又出了人命。這年頭人跟草一樣,太不值錢了,命也太脆了。任之初一聽到門外郝八的叫喊就在心裡嘟吶著。大清早,他正在給老婆盡丈夫的責任,爬在老婆的身上狠命地動著。外面一喊,嚇得他半天不敢動彈。正在閉目享受妻子之樂的老太婆,只好用顫音向外面的郝八喊:“來……咧……”
這要是傳了出去,肯定又是任之初的一個笑話。不過現在的郝八嚇得快沒有魂,根本沒有聽出來任家老婆的怪聲是怎麼樣的一種狀態發出來的。
任之初沒辦法,只好把正幹到一半的活兒放下來,要起身去郝家看看。可身子半天從老婆的身子上掙不出來。原來老婆嘴裡跟外面的郝八講著話,可手腳還在纏著老頭子。老頭子小聲說,“你放開,我得起來。”老婆子閉著眼睛說,“我的腿腳麻了,手也僵了,你自己掙出去吧。”
任之初只好掰開老婆的身子,翻身起床穿衣服。
大冬天,很冷,老頭子吸溜著涕,半天才穿著衣服,給郝八開門。
“快,老任叔,我家的屋樑上吊著一個人……你快去看看。”郝八的聲也沒有,說出來的話象貓叫。
任之初見過世面,一邊走一邊問:“你沒摸一下,人還有救沒有?是男的女的?”郝八不知道,呆呆地搖著頭。任之初再問:“下面有凳子沒有?”郝八搖著頭。這人給嚇傻了,任之初只好不再問,自己快步朝郝家走去。
“你喊一下你兄弟郝九他們,怕只有咱倆人不行。”任之初說。
郝八就對著郝九家喊,“九……,過來,有事。”
那邊有人答應著來了。
進了郝家的大門,一股刺鼻的燒焦的氣味傳了出來。堂屋還是黑的,任之初進了門,果然堂屋吊著一個人,屋裡給挖得不象樣子。這很明顯是土匪幹的,他們是在找東西。再用手一摸吊在半空中的人,涼了。冷涼了。
郝九和幾個村中的人跑來了。他們一進來,就對著任之初說,“任叔,快把人先放下來,看看有救沒有?”任之初搖搖頭,說,“涼了,老硬了。”
人燒得沒有樣子了,臉是黑的,上面的肉皮給燒得流了下來,成了一個黑塊,認不出來是誰。身上也燒得沒有了樣子,衣服和皮肉到了一塊。整個人燒得象個木頭人兒,又瘦又小。
這人是誰呢?郝八小心地問任之初。任之初沒有說話,先讓幾個小夥子把吊人的繩子割斷,放人下來,擺在屋裡。
任之初對郝八說,“你昨晚不在家?對不對?”郝八點點頭。“你爹在家?”郝八又點點頭。“你去看看他睡醒沒有?”郝八跑進去,炕上是空的。老頭子的衣服菸袋全在枕頭邊上。
郝八出來對任之初說,“叔,我爹不在,是不是他也給嚇跑了?”任之初沒有說話,他圍著屍體看了一下,又掰開屍體的嘴巴看看,說,“孩子,這就是你爹呀,你家昨晚來了土匪,你看屋裡挖成了什麼,地上全是他們抽菸的菸灰和腳印子。”郝八一瞬音驚呆了,等他反應過來,一下子哇哇大笑開了,幾十歲的人哭得象是一個孩子。郝九他們也跟著哭了起來。
滿屋子全是爹呀叔呀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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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驚動了全村。村人們過來了。大家被這個訊息嚇壞了。以前聽說人殺人搶人,可是現在這事就發生在他們的眼前,這殘忍的場面把大家嚇壞了。尤其是女人和孩子們。
人死了,燈滅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只有埋人吧。村人們都在幫忙。有挖坑打墓的,有做老衣的,有幫著入斂的,女人們就來幫著郝家做飯。郝老頭子的棺材是現成的,老衣現做就行,土墓石牆一兩天就好。
整個村子為這事忙乎起來了。
任之初讓郝九去鎮子上,尋保長王和安,告訴他郝家出了人命大案。看保上能不能查出做案的土匪。可下午郝九回來了,說保長去縣上開會了不在。一塊來的兩個保丁,膽子更小,連死人看也不敢看,就揮身叫先埋人。結果叫他們來什麼事也沒有做,倒讓任之初倒帖這兩塊銀元,一個保丁一塊。
郝八隻是躺在靈前的麥草中哭著。他已經哭得沒有了聲音,可是眼淚不斷,無窮無盡地從他的臉上掉下來流下來。誰勸他也不聽,誰說他也不理。大家說,這個孝子怕是哭傻了。
第三天埋了人,任之初和兩個幫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