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3 / 4)

小說:開唐教坊 作者:一意孤行

生下去。

這靈牌一直還未點,談容娘默然良久,從袖子裡摸出一塊墨,將手指用舌濡溼了在那塊墨上摩娑著,良久方向那木主上的“王”字頂端點去。

那墨點出一個瓜子兒形的墨跡。然後,她抽出那把雪刃,刃上血槽裡還積有最有一滴血。

她把那滴鮮紅的血就向那墨點上點了下去。

門外的長風忽然湧入,吹得談容娘供奉在木主邊上、才點燃的一對蠟燭一陣撲縮。談容娘臉上也神情慘淡,彷彿那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從那漸已消盡的烽煙中吹來,風中還摻雜著白骨與鐵血的氣息。

——沈法曾其實是沈法興的弟弟。

沈法興是隋末豪傑。沈法曾雖不如他哥哥的風光,不曾稱帝,當時卻擁有好大一片湖泊,所以人稱“萬頃王”。

他在那隋末之年,也算一個人物了,一度擁湖倚城,坐統萬餘子弟。

可這樣的慷慨豪情畢竟消折於渴望天下一統的民心向背裡。

淡容娘輕輕拍了拍那木主,舉止間有一點親狎的神氣。

——當年,她與張郎當不過是沈法曾宅中的一介部曲,張郎當在亂世中曾受過沈法曾的大恩。不過今日,即然是他們償報了沈法曾的殺身大仇,這一點“平等”總該還給他們了吧?

淡容娘那輕拍而落的手指裡彷彿含著嘆息……十年了。從武德九年初沈法曾慘死,到如今,已整整十年。

——我把一生中最寶貴的十年已搭給了你。

她含笑輕輕地轉過頭來,也難得這樣輕聲細語地對卻奴說:“從前,你是不是一直有些瞧娘不起?”

她這一笑,即不似平日裡對待卻奴那清謹冷肅的“娘”的形像,也不像她平時待人接物時猛然孟浪過頭的風流放誕的樣子,讓卻奴怔了怔。

他思索了下,還是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淡容娘微微一笑:“那都是怪他。”

她伸手指向門外,她指的是張郎當。

“他對它……”

她伸指輕輕彈了下那木主,“……簡直就像一條狗一樣的忠心。”

“有時我都不忿,憑什麼要這麼不管他死著活著都忠心對它。”

她含笑看向那木主,目光中有輕嘲也有戀慕。

她不好跟卻奴說的是,她這一生,唯一的初戀也是“它”——那個木主上名字曾經附隨的人。

她就是沈法曾送給張郎當做妻子的。她愛過沈法曾,那時他是“萬頃王”,曾那樣的仗義疏財,又那樣的自大可笑;那樣的魁梧英壯,又那樣的虛名蓋世。就算她到了現在這樣的年紀,已更能充分認清楚自己初戀過的男人,卻也還是覺得,只有那樣的男人,才適合做一個女孩兒情竇初開的愛戀吧?

可他把自己送給了張郎當為妻。當時這也是出於她的一句氣話。她本是沈法曾親手救下來的“義女”。沈法曾是這樣的男人,強橫時自然強橫,磊落處也儘自磊落,他是絕不可能染指自己親手救下,以後一直放在宅中養大的義女的。

亂世倥傯中,他偶然發現談容娘已經長大,就笑問她要嫁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她當時不知怎麼會那樣負氣,那樣自以為倔強地回答了一句:“張五郎。”

——張五郎也是他的奴僕,當時全宅沒有一個女人看得上他的相貌的。

他當時居然還大讚她有眼光,說張五郎的義氣一時無兩。

而張五郎不過也是他救下來養在後宅裡的一條“忠犬”吧?現在她才能明白:在他的眼裡,是絕不會平等地看向自己與張五郎的。

可嫁給五郎……

也未嘗不好。

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丈夫。為了彼此的相貌,他一直對自己有點誠惶誠恐。

又為了她是恩主所賜,他對她的好裡多少有一點對沈法曾感恩的氣息。

正是這一分“感恩”一直讓她不滿吧?她其實一直負氣著,一直都想對張五郎說:“你幹什麼那麼低賤的忠信於他?其實,好多處,他又何嘗及你?”

但她一直沒說。

直到後來,她終於沒機會……也終於懶待去說了。

她微微一笑,對卻奴道:“他對我們夫婦有過大恩。”

——可笑的是:他們視之“大恩”的,對沈法曾來說,不過舉手之勞。他把他們救下,不過是隨手之舉,卻讓他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感念這場“大恩”,那像是對自己生命的不尊重;而過於感念著這場“大恩”,也就永遠地把那人推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讓自己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