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向突厥借馬。直到後來為了征伐乏突厥,又向天下征馬。但一俟征伐平定之後,漢人的理想還是放馬南山之陽,解鞍除轡,以示不復干戈的。
如今的太僕寺卿蕭正衣本是蕭梁後裔,他與太上皇李淵有著姻親關係。當朝之中,他算少有的留下來的太上皇裁培的臣子了。
他出身本為南梁的帝室,入隋後做了駙馬都尉,到了唐朝,他已位列九卿之一。整個唐初的官吏結構都與南朝的門閥世家,以及北朝、前隋的關隴貴族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蕭正衣如今的年紀也大了,過去的歷史對於他來講是一場又一場繁華的夢,中間的間縫就是那一場又一場苦亂別離。
那縫隙生長在他的夢裡。好在太僕寺還算一個較為清閒的衙門。如今一到傍晚,他就早早睡去。
可今夜,他在睡夢中被人叫醒。
來的人是左驃騎營中的校尉,他們送來了一個孩子。
那孩子並不是問題,問題是隨孩子附送的那一塊牌子。
那牌子上直書著“免死令”三個字。
——當今天下,還有誰有這麼大的口氣寫下這三個字?
可字下面兩個小小的題款卻讓蕭正衣震驚不已,那竟是御筆直書的兩個字“李淵”。
——“李淵”?
那可是當今太上皇的名諱。連當今的皇上也不敢輕易吐口這兩個字。
那是一枚檀木製成的牌,看樣子本來該是一方鎮紙。奇怪的是,太上皇在上面草就的題款根本不是御批的口氣,甚至不是他當年他分封唐國公時用的名號,而是直接用上“李淵”兩個字。
那口氣裡像挾帶著一點威嚇與怒氣。
問題是,他要威嚇的是誰?
——用一個尋常阿家翁的尊諱,能用來威嚇的,不過是他的那些孫男弟女。
蕭正衣一時不由陷入沉思。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越皺越緊,當年的陳年往事一幕幕在他心頭過著,他不由在想:(奇*書*網…整*理*提*供)這孩子怎麼會有這樣一塊牌子?
說不好,這就關係著什麼宮闈亂局。
“那孩子現在怎樣?”
“他已經木了,不會哭,不會笑,像是也不怕痛,一直就那麼木呆呆地怔著。”
蕭正衣嘆了口氣,只分神為那孩子小小擔擾了一下,就開始發愁於自己現在正面臨的這樣一個尷尬窘局。
※※※
卻奴今夜就被關在太僕寺中。
那是一間極大的庫房。庫房中,旗羅傘蓋,堆疊懸掛,幾乎盈滿了整個空間。
庫房中沒有點燈,卻奴一個人被孤零零地關在這裡。黑暗壓迫著他的眼。他的心是木的。他試著冷靜地回想起當時在第五祠邊的刀風刃響,那時……
——那是、爹一個人的戰鬥。
娘應該還有再戰之力。
可她一直未曾援手。
直到張五郎在門外長呼一聲,如烈士一般戰死,大門被猛地被撞開,左驃騎營中的數位好手一齊湧入,談容娘才淡淡說了一聲:“這孩子你們不能殺!”
她的手探入懷中,向那左驃騎營的人擲出了一件東西,哂然道:“這東西你們先看看,再決定怎麼對這孩子下手。”
然後她的目光望向門外,那麼深那麼遠地望向門外。
她一手輕拂,從背後案上掃落了那枚木主,另一手,將一把短刃就向自己胸口插了下去。
——“與君來世,再做夫妻。”
她的唇角輕輕嚅動著。
——君當耕讀,我當紡織。
卻奴的表情木木的。淚被風吹乾了,臉上的皮有點緊,接下來的感覺……覺得自己的整個人都幹得像一塊劈柴。
那柴陰陰地燃著,燒得他的頭瘟瘟地痛。
這麼些年,從他記事起,他就不曾像一個尋常小兒那樣對自己的父母感到到一點什麼溫暖的依戀。
可今夜……他剛剛有了,卻又即刻失去。
他不知道這樣的失去意味著什麼,只覺得心口說不出的冷。
——他還不知道那樣的感覺叫做荒涼。
那空空的感受是他從一小時起就感受過的。憑著一個孩子式的敏感,他早已覺察出自己的父母跟別人的不一樣。別人家的父親也打罵孩子,卻不像自己的父親那樣嘲弄輕侮。他記得張五郎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裡,有著那麼多的尷尬、苦楚,與一種種在骨子裡的不信任,似乎光自己的存在就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