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美少年正是棄家出走,初闖江湖的丁曉。原來他一點經驗也沒有,在出走時,摸了十多兩銀於,挑了兩套最好的衣裳,就出來了。他以為在外面比不得在家裡。衣服應該光鮮一點,所以挑了又挑,竟把他父親給他縫的兩套準備給他結婚時用的衣裳挑上了。
他又沒有跋涉長途的經驗,頭兩天徒步走了兩天路。便鬧了笑活,吃了苦頭。白天走路。行人不絕。當然不便施展什麼輕身功夫,他的什麼“八步趕蟬”、“陸地飛騰”的玩藝全用不上。他走的又不是什麼偏僻小路,而是沿著官道,向河南走去。原來他根本不知道路途,只知道有一個“太極陳”在河南懷慶府陳家溝子住。他想去太極陳那裡學藝。融匯太極兩派的功夫。於是一路問人往河南懷慶府的走法,別人自然指給他坦蕩的官道了。
他這樣一步步走,走不到半個時辰,就很不耐煩。於是施展功夫,試稍微走得快一點(已經是等於普通人的飛跑了)。便幾乎給做公(官差)的捉住,那些騎著劣馬的公人,見一個華服的少年,在大路上飛奔,很是詫異,以為他是什麼江湖盜匪,便策馬趕上他,要將他逮捕,幸好那時他只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還是保定郊外,一說起來,那公人居然知道他父親丁劍鳴的名字,只道這是他們太極名家,練習“行功”便也不難為他,可是公人們卻告誡他道,“要‘練功夫’不要在官商大道上練!”
丁曉徒步行走,還不止幾乎給公人逮捕。而且也為店家拒宿。原來開客店的看見這樣華美的少年,卻是風塵僕僕,滿臉風沙的樣子,也很是思疑,不知他究竟是什麼路道?店家怕招惹是非,竟群推客滿。他第一天晚上,走到一個小市集,就是如此這般的給人拒絕,好容易出了加倍的錢,才弄到一間又髒又臭的小客棧的房子,連住帶喝,竟幾乎要了他二兩銀子,他滿肚皮都是氣。
“這樣只走了兩天,就走不下去了,他這才想到要買一匹“好馬”代步。誰知他到市集去問,“好”的馬要三十兩以上的銀子,連劣馬也要十多兩。他只摸了十多兩銀子出來,用了兩天,只剩下十兩零一點了。當時以為這沉甸甸的一堆碎銀儘夠用了,哪知買匹馬都不夠,他不得已而思其次,只好買驢。就是買驢也不能買健驢,只好買又瘦又醜的驢。
那匹驢也叫他生氣,跑了短短一程路。就仰著脖子直喘氣。這一天秋陽當午,人驢燥渴,丁曉正走到一處頗為熱鬧的市集,只見酒家三五,酒帘招風。他揀了一間最大的酒家,就想進去歇腳,哪知堂官看了他一眼,竟皺了皺匿頭,說道:“客官,小店可沒有什麼喝的,前面安乎鎮卻是一個大市集,不過三十里,你這匹‘健驢’跑半個時辰也就到了,客官到那裡歇歇不好?”
丁曉愕睜著眼怒道:“開店的反拒起客人來了,真是豈有此理!你估量小爺沒錢嗎?說著把身上剩下的幾兩銀子捏在手中,便在店夥的面畝亂晃。
那堂宮見丁曉一兇,他反有點害怕了。連連賠笑道:“客官,不是這個意思,‘你老’(北邊一般的對人尊稱,並非一定是年老的才適用)賞面,小店是求之不得,只是怕沒有什麼東西,簡慢你老。”說罷便殷勤招呼丁曉到靠窗涼爽的地方揀了一副座頭,問道:“客官你喝什麼酒?”
丁曉發了脾氣,見店中客人都注視自己,覺得不好意思,也放緩語調答道:“隨便什麼酒都行,只不要辣酒。”那堂官笑了笑,給他拿來了一壺“竹葉青”。笑道:“客官,這酒準合你老口味。”
竹葉青是山西杏花村名釀,清醇清香,入口不醉,過後方知。丁曉喝了幾口,正自陶然。他邊喝邊張望店裡的其他客人,立刻他便被東邊座頭的幾個客人吸引住了。
東邊座頭坐著四個客人,一個是五十來歲的者者,兩個是三十多四十歲的中年壯漢,還有一個卻是二十餘歲的少年,這幾個人年齡參差,長短不一,說話又是南腔北調,顯見不是一個地方的人。
更令人注意的是:他們說的話中,夾雜著許多江湖唇典(暗語),腰間的劍鞘也隱約可見。丁曉對江湖唇典。幫會切口,雖是一知半解,但到底是練武家子,多少也聽出一點,好像聽他們說起什麼會黨,又說起什麼拳民,又好像是要去找什麼人似的。
丁曉聽得入神,不覺直盯那幾個客人,心想這幾個人準是武林中人,卻不知是好是壞,若是好人,和他們交個朋友,倒可解解旅途沉寂。
他正在忖度:那幾個客人卻先邀請他了。那老者竟站立起來,向他招手道:“這位朋友,何不過來坐坐?”
丁曉見他們邀請也就不客氣地過去。那老者招呼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