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那日一般,一樣的玲瓏可愛,一樣的精緻鮮活……
腦海間精光一閃,陡然間想到了什麼,不覺扭頭急急向嬤嬤看去,只見她默默無言,絲毫也不躲避我探詢的目光,靜靜對視片刻後,只見她無言的,面無表情的,堪破一切的,衝著我,重重的點了下頭。
霎那間一道寒氣從腳底直透入肌骨,全身的血液紛紛凍結成塊,怪不得,我道今夜為甚的,無緣無故要講這許多陳年往事呢,卻原來,是為了這麼個原因……
十年前和碩榮親王枕下的寄生符,十年後的碧桃匣子裡的兔兒爺,一樣兒突如其來的天花,一樣兒的岌岌可危的性命,卻都是源起這般精巧的,不易察覺的,殺人不見血的禍端……
也不知何時,夜空中的蓮花雲朵已盡散開去了,天幕只見一片清澈的幽藍,還有幾顆散星,孤零零的守在一角睏倦的眨眼。許已時近子時,當空獨佔一輪銀盆也似的月兒,溜圓精白光華生輝,照得山林深處一片白亮,照得那隻小兔爺越發色澤鮮亮毫髮可見,精氣神兒也越發抖擻了。
可不是嗎,有如此一個精巧的小玩意兒擺在眼前,怎不叫我心生愛慕,直要捧在掌中把玩一番呢?
真真是呀,我的這點兒小心思,早給人家摸得透透的了……
這隻兔兒爺,也同當年深宮裡那隻寄生符似的,被人有意沾染上了天花痘漿,但凡是如我這樣還沒出過痘兒的人,只要一沾手,便十有八九會過了天花的病氣去,繼而就如我那些沒養活的哥哥姐姐們一般,就如和碩榮親王一般,無聲無息的,不明不白的,陸續消失在那些深深庭院之中……
看著看著,眼前慢慢模糊住了,腳下跟踩著團棉花似的,只覺得軟綿綿輕飄飄的,絲毫使不出力氣支撐身子,一步踏空,整個人就直直跌了下去,不斷的墜落,墜落,腳下是一片深黑色的,能把一切都吞噬進去的,永無盡頭的深淵……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再驚醒時,才發覺自己已被景嬤嬤攙扶著,坐在道旁石階之上,身下厚厚墊著大氅,依舊感覺得出石涼,腰肢卻痠軟的沒有一絲活氣兒,看得見自己的雙手就擺在膝上,骨頭裡卻軟綿綿的,容不得我提起分毫的氣力,只還有一雙眼睛,也不知要往哪裡看好,於是依舊死死盯視著景嬤嬤手中的那隻兔兒爺,愣神的,無知無覺的,任憑耳旁邊嗡嗡作響,腦海中卻只剩下一片空白。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是誰,究竟是誰,竟會使出如此陰險狠毒的招數……
是想害死碧桃的孩子嗎,還是根本就要致我於死地……
繡禧就是因此,才會無辜枉死的嗎……
嬤嬤,嬤嬤又是從何得來的這隻兔兒爺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開始察覺耳旁有景嬤嬤說話的聲音,雖不甚清晰,卻始終聽得見,她像是在反覆不停的說著什麼,似是抒情,又彷彿是敘事,在耳旁一刻不停的說著說著,我雖始終聽不清言語的內容,神思卻是在這話語聲中漸漸被聚攏了回來,慢慢的,感覺雙眼能看清楚了,漸漸也查覺得出,嬤嬤的氣息噴在耳廓上時的陣陣輕暖,手臂好像是也能動一動了,心底不由略鼓了鼓氣,看著那隻兔兒爺,猛然間一個發力,抬手便揮了過去。
“姑娘大病初癒,登高爬山又甚消耗體力,方才一時心力交瘁,難免會有血不歸經的暈厥表象,不妨事的,來,吃幾顆老奴專為姑娘備下的參茸補氣丸,就好緩過來了。”
感覺手上一個落空,還未觸及那隻兔兒爺,就被景嬤嬤一把攥住了。聽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朝我嘴邊遞來只香氣撲鼻的丸藥,不覺一呆,抬頭朝她看去,只見嬤嬤她揹著月光坐在身旁,一掃先前時的模樣,臉上重歸一片和平安寧,話語口氣也盡配合的恰到好處,竟是轉眼之間重又戴起了面具,一板一眼牢不可破的,叫人看不出絲毫心意。
心口絞痛,腸胃也隱隱抽搐起來,偏開臉不欲去碰那隻藥丸,卻被嬤嬤不由分說的按住肩頭,哄勸著一般,輕聲說著:“姑娘莫要怕苦,這丸藥乃是老奴的心血之作,內有黨參、白芷、柏子、烏雞之類,俱是活血療傷,平疤去痘的妙用藥材,專為女子出痘後調養服用,不但有補氣調經之效,服用三五十粒後,更可保姑娘周身痘印癒合,光潔更盛當初。”
敲開白蠟仔細吹去殘渣,一抬手便給喂在了口中,好容易將那藥丸吞嚥下去,竟是耗盡了我最後一分氣力,全身霎時癱軟下來,唯獨還有兩隻眼睛,勉強張著,隱約分辨得出嬤嬤直著身子,正將我一個合身,輕輕抱在了懷裡。
“請姑娘委屈暫且靠在老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