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2 / 4)

靴,竟只穿著石青棉襪踏在草上,躡手躡腳躬身行進,一時又停下腳步想了想,回頭拿手勢示意我拿過隨身攜帶的銀茶壺來。

見他這般做作,我登時明白這是要我幫著他捉蟈蟈。心中不覺歡喜上來,於是照他的樣子也脫下繡鞋,輕手輕腳來在他身邊,從頭上拔了只簪子交在他手上,又把茶壺蓋子開啟,一併輕輕遞了過去。

只見他悄悄俯下身去,拿簪子撥開草皮,看了看,又側耳細聽了聽,待過了一會兒,像是尋清了蟈蟈洞穴的所在,也不顧泥土灰塵,竟一合身貼在地上,提起茶壺穩穩灌水進洞裡,既而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起來,雙眼仍是牢牢盯著地面,舉手一揚示意我速往對面包抄過去。

我急忙繞到對面,還未及站穩,只見一隻拇指大小油光碧藍的蟈蟈耐不住水淹,從地洞裡一躍而出,叫囂著就往我的方向跳跑過來,我一驚之下亂了手腳,竟愣在當場,只聽龍廣海在對面急切叫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逮!”

一驚之下明白過來,急忙撲身在地,拿手怕帕罩捕著那隻倉皇亂竄的蟈蟈,一時抓不著,我急得什麼都忘了,只顧一路膝行追捕,龍廣海也上前來,兩人又是撲又是攆,一會高喊:“往你那邊兒去了!”一會兒又叫著:“又讓它給跑了。”一團忙亂撞在一起,卻也顧不上羞臊,一味兒的非要逮著那隻蟈蟈不成。

眼看追到草地邊上,龍廣海一個箭步邁在前頭,邊跑邊對我高聲叫道:“在那邊兒哪,快過去。”緊跟著一個虎竄撲在地上,兩手牢牢摁在地上,我大喜過望,高聲問道:“抓住了嗎?”他急出一臉油汗,恨聲說道:“傻子,還問什麼,還不快把手絹兒拿過來。”我急忙跑過來,拿手絹兒罩在他手上,兩手死死捏住手帕四邊兒,看他輕輕提起雙手,喝一聲:“快抓。”一個用力撲下去,果然看間蟈蟈在帕子裡掙扎,心呼一聲僥倖,這小東西,終於成了囊中之物了。

心中歡喜,臉上不覺綻出笑容來,一抬頭看見那龍廣海和我隔著不到半尺,一樣趴在地上,滿臉草屑泥土被汗漬的一道一道的,卻是掩不住得滿臉燦爛,一時顯盡天真無邪的少年天性。

雖是止不住的高興,卻不敢再放肆下去。輕輕拿帕子籠著蟈蟈直起身來,見龍廣海也站起來,於是將蟈蟈遞在他手上說道:“可算逮著這磨人的小東西了,龍世兄好身手。”

龍廣海卻不接過,只是輕輕拍打手上泥土,轉瞬之間已是將神色恢復如常,一副氣不長出心不跳的模樣,淡淡說了句:“總籠在手帕裡怕是要悶壞了的,不知哪裡有盛蟈蟈的玩意兒?”

我想了想,仍是將蟈蟈遞給他,笑著說道:“龍兄稍等,一會兒就有了。”

說話間往道邊柳樹上折了根枝條在手裡,靠在樹下細細編折起來,龍廣海在一邊樹蔭底下遠遠看著,神色雖仍是淡淡的,人只顧負手站立,眼波流轉之間卻又似在看我,似在看景,更似在不住回味方才那捉捕的快樂。

一陣涼風捲過,吹透一身熱汗,激得我不由打了個寒顫,方才想起自己只穿著雙鴉頭襪,竟是赤足站立著的。大驚之下抬眼看去,見龍廣海依舊定身站立在一箭地外,彷彿早已發覺我的窘迫,面兒上又假裝一無所知,見我羞臊的漲紅了臉頰,神色雖是凝然不變,唇角間卻有笑弧微微,激盪開去。

見他這般模樣,更是臊得我恨不得鑽進地裡去。自古以來女子的腳就是不可輕易示人的。漢家以纏足為美,女子十歲上下開始纏足,以尺餘長的漿白布條緊緊束縛肉腳,反覆包裹四五層。為求足型精巧似蒸裹小粽,更是用小木槌日夜反覆敲打,直至將一雙天足折成三寸大小,方才算是不錯規矩。我滿家女子天生天養,同男子一樣上馬行軍下馬安營,不拘那許多繁文縟節,但對女兒家的一雙腳卻也甚是珍視,非自家親厚女眷一律避之不及。今日一時玩心大起,竟全忘了這一層厲害關係,更是袒露雙足許久而不自知,想來必是全被那個龍廣海看在眼裡了。偏偏方才又把鞋脫在了草地之外,眼下再想去拿非得經過他這一關,那豈不是更被他瞧了笑話去!

一時越想越急,越急越亂,竟是呆在當場全無主意,手中編了大半的蟈蟈籠子一個拿不穩,咕嚕嚕滾開了去,手中空虛更是心中慌亂,我待要蹲身去撿,卻突然撞見龍廣海正立在眼前。

只見他一般赤著雙腳,石青的棉襪上粘滿了草屑,一身嶄新的長袍連腰帶也不見了,從上到下滿是泥灰草籽,連一張白淨臉龐也灰撲撲的。這副樣子換在別處許是狼狽,而此時此刻,我只覺他一如冬夜,即深邃又寒冷,叫人難以接近。唯獨那雙眸子,卻彷彿冬夜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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