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小說:如花美眷 作者:人生幾何

臺上慢慢吃著沾著奶油的草莓,遠處是茫茫的北非的海岸線,窗下是窄長的通向海邊的街道。他在那個黃昏裡所感到的憂傷,所感到的命運的不可捉摸和輕微的無奈,在這麼多年以後,在這個海濱的傍晚,浮現到我的心上。

這是我第三次來到這個城市,前兩次是去Korsika和Elba,這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這個城市,這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叫Livorno的義大利港口城市,我以後或許不會再來。這意味著什麼嗎?或許像一個標誌,或許像一個暗示,我想說我只是再一次感到生命的短促和命運的不可捉摸,一切都轉瞬即逝。

將近十點鐘的時候我們上了開往Sardinien的Moby Lines號客船,天色漸漸暗下來,對面的遠洋艦船亮起了點點燈光,有身穿白色水手服的海軍兵士在甲板上走動,從船尾可以望見燈火通明的Livorno的夜景。我突然意識到我或許又一次陷入戀愛了。我想到的那個人,此刻或許正坐在他家的陽臺上,喝著啤酒,望著夜色出神,身後是房裡妻子和孩子的喧鬧聲。

我不知道在這一刻他會不會想到我。這些年來發生在我身上和周圍的事情只是讓我感覺到命運的無可奈何和不可琢磨,而我必須也只能去走屬於我自己的路。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船開的時候,周圍喧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我感到非常虛弱而疲倦,我拉好毯子,很快進入了睡眠,我睡得安穩而踏實。在夢的帷幕垂下來之前,最後浮現在我腦海裡的是我大學畢業時一位同學題在我畢業紀念冊上的留言,那幾個字看上去浪漫而蒼涼:

一文不名 走遍天涯

我想我的旅途就像我的生命,它開始了便沒有可能再停下來,我必須也只能不停地走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老了,我真的老了,我或許可以安靜地在一個地方棲息下來,心態從容地讀所有想讀的書,寫所有應該寫下的故事。

而現在,我應該首先經歷我的生命。

01年6月2日

Livorno, Italia

夜行列車(1)

是在從波蘭回來的路上,是在夜行列車裡。我突然地醒來。窗外的燈光一瞬一瞬地照亮了幽暗的車廂,照亮了在黑暗中我對面一對年輕人的臉。那兩張年輕的臉相依著,像兩隻浮現在黑暗中的潔白的花朵,又像一尊突出在黑幕之中的優美的雕像。女孩子的臉微微向上揚著,純潔的嘴唇微微張開;男孩子的臉略垂,緊緊挨著女孩子的臉。一掠而過的光線為他們製造了恰到好處的藝術效果。

這對年輕人和我們另外八個人剛剛在波蘭的Masuren 湖一帶經過了為期一週的帆船航行,一個星期裡,我們天天一起住在船艙裡,一起在岸上生篝火野炊,我們都親眼看見這一對年輕人如何由陌生人變成脈脈含情、相依相戀的情人,我們都帶著祝福。

在夜間,列車駛過一座座陌生的小鎮,在有的月臺上停下來,旅客上車、下車,輕聲交談著或大聲叫喊著陌生的言語,有哨聲傳得很遠,雪白的光線掃過來,昏黃的燈光又閃過,一切,都具有一部懷舊片的效果。後半夜時,天下起了細雨,雨水劃過玻璃窗外輕微的聲響和火車的隆隆聲混成一片。

經常是在這種時候,舊事像碎片一樣迎面拂來,讓我無可奈何,讓我產生似曾相識的幻覺和猜疑:我是在生活裡,還是在某部電影裡,或是某個小說某個故事裡?

是在我18歲那年上大學前的那個暑假。那時候我們家剛剛從郊區媽媽單位的家屬宿舍搬到城裡爸爸單位的家屬宿舍不久,家裡做了新傢俱,為數不多的衣物、書籍、餘物便都被井井有條地放進新傢俱。媽媽洩露了那個秘密。或許是因為我們姐妹三人都已經長大了,媽媽覺得她在心裡存了那麼多年的一些話終於可以說出口了,總之媽媽告訴了我們,在爸爸放著他內衣和領帶的抽屜的最底層,放著“他老妹子給他的最後一封信”。

爸爸的“老妹子”,並不是我的老姑,她是和爸爸從小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爸爸愛過的一個女孩子。她曾經是我爺爺的乾女兒,也就是我爸爸的乾妹妹。在我爸爸和我姑姑們那些發黃的相簿裡,我們都見過這個我們不知她名姓的女孩子的照片,她是一個圓臉的、微胖的女孩子,穿著總是非常文雅,髮型、眉眼都很溫柔。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爸爸一生中唯一愛過的女人,(她沒有我媽媽好看),儘管我母親和父親也是從小就認識,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媽媽和我二姑從小就是同學,也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媽媽小時候到我爸爸家裡去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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