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小說:如花美眷 作者:人生幾何

候,我爸爸見到她,總是畢恭畢敬地鞠一個躬,叫一聲“芬姐好!”--他們到三十三、四歲才想到要和對方結婚。我父母的感情和中國大多數他們那個年代普通知識分子夫妻間的感情一樣,他們不和睦,時常吵架,但是他們不分開,他們分不開。

夜行列車(2)

在我18 歲那年上大學前的那個暑假,我媽媽宣佈了我爸爸的秘密。在此之前我們只知道像冊裡那個微胖的女孩子是爸爸的乾妹妹,並不知道別的。後來我妹妹告訴我,她們倆和我作得一模一樣,我趁家裡沒有人的時候,把那封信從爸爸嶄新的內衣(爸爸從來都不穿哪怕只有一點破損或稍舊的內衣,這和媽媽過分的樸素是那麼的不同)和漂亮的領帶中偷了出來,偷到了廁所裡,我鎖上了廁所的門,讀起那封信來。而那封信,那封信裡“什麼也沒有”,它讓我們姐妹三個全都大失所望,它甚至沒有一個“愛”字。

我後來回想起那封信的時候,頭腦裡還是一片空白,它好像是一封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信,好像是家裡人寫給家裡人,親戚寫給親戚,同學寫給同學的信,總之它不像一封情書,它和在我們十幾歲腦子裡所設想出來的那種“情書”沒有一點沾邊。

而它確實是我爸爸真正愛過的那個女人給爸爸的最後一封信。她後來嫁給了別人,好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儘管在照片是她看上去像一個地地道道的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爸爸把那封信至少儲存了二十年,二十年以後,當他的女兒已經到了上大學的年齡的時候,那封信也依然平平展展的,沒有一絲磨損,沒有一點塵汙。

我那時候對情感事還完全懵懂,真正生活的帷幕在我面前還沒有拉開,我只是想,到了有一天我女兒上大學的年紀,在我抽屜內衣的底層,會不會有這樣一封收藏了多年的信件,好像年輕時愛過的信物?

從那以後,我就總是帶著一絲看不見的傷感,看著我的父親,還有母親。

我33歲了。在我父母還沒有結婚的年齡,我卻已經和我丈夫分手了。

在一個33歲的女子的內衣抽屜裡,藏著一些什麼秘密呢?有一次在整理內衣時,我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我特意翻看了一下,在我放內衣抽屜的最裡面、角落裡,在一個印著“紅藝照相館”的硬紙盒裡,放著我大學畢業的照片,全系的集體合影,男女老少,這讓我自己也覺得有一點意外和滑稽;還有就是一兩件我姥姥的小小的遺物。我當時想到十幾年前我爸爸的內衣抽屜,那封年輕的時候一個女子給他的信,我沒有這樣的信,在我33歲的時候,我沒有這樣的信,讓我可以放在我放內衣的抽屜裡。我知道我也不會有女兒,可以在她18歲上大學的時候讓媽媽給她講一些什麼。這是我和我父母的不同,這是我們這一代人和他們那一代人的不同。我喜歡的那個男孩子叫洋洋,他是我年輕時候的愛情,也是我一生的愛情。他的照片就擺到桌子上人人見得到的地方,到我這兒的人問,我就說是我的男朋友,大部分不問,他們以為那照片上是我家裡的人。

夜行列車(3)

我知道在很遠的地方,在洋洋公寓裡的什麼地方也放著我的照片,我知道如果有別的女孩子問,洋洋會告訴他們說,這是我的女朋友,她在德國。儘管他知道他的女朋友在好幾年以前就已經結婚嫁給了別人。

近幾年來,我總感到感情的不可追尋,且不說愛情。我不知道是我變得過於現實了,還是異性間的魅力變得減弱了。總之,一點點小小的現實問題,一點點的事物性上的小事,就足以阻止一樁感情的發生。如果我喜歡的那個人住在漢堡,那我就告訴自己,對此事不要再想了,我不會每個週末坐上5、6個小時的火車跑到漢堡去,只是為了去見一個人,我也不願意讓別人週末開上5、6個小時的車子跑到波恩來,只是為了和我吃一頓晚飯。於是這種感情的火花不用點燃就被我三腳兩腳地踩滅了。如果在我旅行的同伴中恰好有一個很吸引人又對我很關注的男子,但是我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顧及,在我拍照片的時候,在我參觀教堂或者博物館那些精美的建築和藝術品的時候,我願意一個人,專心一意,我不希望旁邊跟著個追隨者,那對我絕對是一種干擾,我不願為此分心。

而且我總是沒有時間。我沒有任何事好忙,但總是時間不夠。在我有時間的時候,我發現我並沒有心情來“談情說愛”。我已經忘記了我年輕時是怎麼一次又一次談的“戀愛”,居然有那樣的耐心和熱情。我只記得那時候和洋洋在一起,洋洋是一個女孩子的全部愛情夢想:他是一個成熟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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