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時候,發現我用的洗手間裡特地插上了壁燈,一個展著雙翅的小小的天使,我想那個男孩子真是細心。
天明的時候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山下,山底下細雨薄霧中的洛杉磯給人一種塵世遙遠的感覺。我想起這些年來我一直默默深愛著的那個人,他是一個美國人,美國,和我愛著的一個美國人,這有什麼關係嗎?潛意識裡,是因為他的緣故,我才來到美國,來過這個聖誕和新年的嗎?
他的國度,他長大的地方。
19
海灘上有很多黑人畫家,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黑人藝術家。
有的確實很出色。一個人,一直在畫一幅大畫,四個星期,到我臨走前,那幅畫畫好了,是一個黑人的天堂。秀麗的山水,熱帶的茅舍、叢林、花草和果實,密集的黑人的集市,色彩繽紛鮮明。他的所有畫都是一種優美而抒情的格調,畫的都是黑人的樂園,以及在他那些夢想的伊甸園中黑色的亞當和夏娃們。
讓人看著感動。
20
飛機飛起來,西海岸線漸漸地遙遠了。
再見了,美國,我會再來的。
2001年1月 波恩
塞普勒斯散記(1)
阿芙洛迪特
塞普勒斯,是希臘神話故事中美與愛的女神阿芙洛迪特(維納斯)誕生的地方。在島的南部,一片風景秀麗的海灘上,岩石浮現在海面,傳說中,阿芙洛迪特就是在那裡從海上的泡沫幻化而生的。
在義大利佛羅倫薩的時候,我在美術館看到過波蒂切利的那幅著名的《維納斯的誕生》,在落英花雨之中,在海神的號角聲中,美與愛的女神婷婷玉立地浮出海面……
車從那片海灘經過的時候,我望著海,有時是晨曦,有時是暮色,我總是在想像中把那幅美麗的畫面和眼前秀麗的風景重疊。有成群的海鳥在海上高高低低地徘徊,像是在尋找當年阿芙洛迪特的蹤跡。
我也想起許久以前,一個叫安徒生的丹麥童話作家,寫過的那篇優美感人的故事--《海的女兒》,海的女兒為愛犧牲了自己,最後化為海上的泡沫。
一個是神話,一個是童話;一個在南部的地中海,一個遠在北方;一個是從泡沫中誕生,一個化為了海上的泡沫……
大海無言。海浪一排排打上岸來,又一排排地退下海去,從古至今,海給人類孕育了多少美麗的故事呢。
Together forever
正午的陽光,古老的石頭房屋和街道,一對駝背拱身的老人的側影,老先生在前,老太太在後,臉上,刻著歲月的滄桑。
我熟悉這樣的老人家,在歐洲,像我的公公和婆婆,經過艱苦的歲月,經過戰亂,也許還經過子女的喪失。
老人家好像盡力把自己穿戴整齊,盡力把被歲月壓彎的身體挺直。老太太穿著島上老年婦女傳統的黑色衣裙,繫著黑色頭巾,這一對飽經風霜的老人家,相互攙扶依隨著,像是走在星期天去教堂的路上。
這是一張明信片,加雜在許多色彩豔麗繽紛的風景秀麗的圖片中間,在明信片的右上角,攝影者給他的作品題了簡單而感人的文字:Together forever。
我可惜沒有買下這張明信片,因為我不知道該把它寄給誰,又能把它寄給誰,留給我自己,會讓我感到愧對。
但我在島上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每每想起這幅畫面,想起時,我總會眼睛溼潤。
分界線
1960年塞普勒斯擺脫了英殖民地的地位開始成為一個獨立的共和國。1974年土耳其軍隊突襲塞普勒斯,從此塞普勒斯島一分為二,北部為土耳其所屬的地域,南部為希臘所屬地域。
在我到塞普勒斯首都尼科西亞的時候,看到了“南部”和“北部”的分界線,南部駐守著希臘軍隊,北部邊界駐守著土耳其軍隊。
希臘族人是東正教,土耳其族人是清真徒。我想這其實對兩個民族的人民都是一個悲劇。
二十多年了,在南部依舊可以看到很多土耳其人廢棄的房屋、店鋪,使街道看上去很不整齊協調地顯得冷清和蕭條。
分界線的邊境站前,貼著大幅的黑白照片:以前居住在北部的希臘族人不得不逃離家園,還有土耳其軍人槍殺希臘軍人的照片,有被殺軍人的遺孤,年老的父母,未成年的子女……
塞普勒斯散記(2)
不知道分界線那邊土耳其的邊境站前貼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