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投下的陰影,似乎從來都是雙方面的。
人類為什麼要打仗呢?--我有時候會單純而固執地想。人類幾千年的文明史,從某種角度來講我們似乎並沒有真正進化多少:我們仍在以某種正當或不那麼正當的理由和手段自相毆鬥和殘殺。想想看吧,就連人類的法律也還在一直執行著死亡。人類為什麼一定要處死同類呢,難道用漫長的一生去抵償,還不夠嗎?
古蹟中的老人
我見到那位老人的時候,他正在用蹩腳的英語跟一對遊客喋喋不休地講敘著什麼,他替人家拍照,請人家吸他的煙,又爬上岩石採了一小把花送給遊客中的那位太太……
那是在一個看上去儲存完好的古羅馬劇場前面,我很想找人給我拍張照片留念,於是就朝他們走過去,他很認真地蹲下身替我拍了。他是一位看上去六十多歲、頭髮花白、身材矮小的塞普勒斯人,在把相機還給我以後他沒有走開,他好像跟定了我。他告訴我劇場中央的一個位置,站在那個中央點上發出聲音會有回聲,挪開一小步,就聽不到迴音了,他還告訴我古劇場其實早已破敗不堪了,現在看到的是聯合國的文化保護組織贊助修復的。
他只用幾個英文單詞,連比劃帶說,但是我全明白了。後來他又帶我到另一處古城去,告訴我在那個古城裡,市場在哪裡,麵包房在哪裡,那些水槽是飲馬用的,那些地下的溝渠是排導活水用的……以及那座古城在歷史上三立三破的演變。他講起來繪聲繪色,常常逗得我笑起來,本來我對一些糾纏遊客的人是討厭和防範的,但漸漸地我喜歡上了這位孩童一樣天真的老人。參觀完畢以後他禮貌地問我是不是要回到城裡去,他的車子停在停車場,如果我願意他很高興順路把我帶回城去,可惜我還想去參觀附近的港口,不能跟他同路。分手的時候我掏出一些錢,想作為小費給他,他連連搖手說不,害羞而吃驚地躲閃開了,我只有真誠地向他道謝。走開幾步以後又被他叫住,他匆匆跑回他的車子裡,捧了當地特產的一種胡桃堅果給我放在包裡。那天,我是懷著一種感激與羞愧皆有的心情跟這位陌生的塞普勒斯老人告別的。
Agios Neofytos 修道院
從Pafos出發,公共汽車沿山路開到一個叫Tala的小村子便到了終點,路標上指明,到Agios Neofytos修道院還有兩公里的路程。汽車留下三個乘客--我和另外一對德國遊客,便掉頭開了回去。
沿公路走上山,兩公里的路程似乎比想像中要長。正午的時候,我們來到了Agios Neofytos修道院。
修道院最早是由Neofytos修建於公元十二世紀中,Neofytos本是當地貧窮人家的孩子,後來感悟天道,二十五歲那年辭別家人鄉親,一個人上山修行,著書立說,直到八十歲離世。我們參觀了他最早建在山崖中的小石洞房屋,門很矮小,須弓身才能出入;他只有窄窄的一具石床,床前一張很小的石几,床後又從石洞鑿開很小的一小片地方,放他的書籍和簡單的生活必需品。後人因為敬仰和紀念他,在洞的天頂和四壁塗畫了色彩豔麗的宗教題材的壁畫。
他簡陋的居室令人肅然而生敬仰,也使我想到了佛教中的一個人物:達摩,達摩面壁九年而參悟,踩一葉扁舟渡化。古今中外,為宗教奉獻一生,參悟禪機關道,似乎總是跟離群索居,跟“苦修”離不開的。
因為是週末,公共汽車只是上午才有,下山的時候,我們只得步行十幾公里。公路的兩邊是成片成片的橙子、橘子林,還有香蕉園和葡萄園,遍地是蔥綠的草和黃色的花朵,遠處是藍色的海。不時有成群成群說笑的遊客從我們身邊經過,我們步行那麼遠的路,像是一次虔誠的宗教朝聖,又像是一次春天裡的遠足。
一塊小石頭
我是在海邊撿到的那塊小石頭。那是一小枚白色的石頭,並不太光潔,有小手指長短,線條非常圓潤,形狀有一點像莫迪良尼的人臉,不過下巴要豐滿一些。
在那塊小石頭的一面用鉛筆草草畫著一個小人兒,一個小女孩,短髮,繫著蝴蝶結,咧嘴笑著,細細的胳膊和腿,穿著短衫,好像還是小小的高跟鞋,石頭的另一面也是用鉛筆,寫著兩行字,第一行字只有三個字母,但是已經模糊不清了,第二行字是Rosy,大概是那個小女孩的名字。那可能是一塊媽媽畫給女兒的石頭,她在一面草草畫上她的小女兒,在另一面寫上她的名字,然後送給了她的孩子,作為一個隨便的小禮物或是小玩具。也有可能是女孩子自己畫的,她在海邊玩,